直到远离保和堂,那阴鸷的视线才消失,贺疏弦暗松一口气,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县城里在大张旗鼓地找人,是找云希音吗?那官吏要报复她?贺疏弦心中乱糟糟的,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云希音带来的可能是什么。不过她依旧没有将云希音送走的想法,而是找了几个眼熟的乞丐跟他们打听消息。几枚铜钱下去,贺疏弦才知道,安阳县乱了好些天了,听说是有个大人物在安阳县附近失踪了,是魏王亲自下令找寻他!
魏王是传言中的凶暴人,但也远在天边。
贺疏弦被这个消息骇了一跳,不过很快地放宽心,云希音总不能是得罪魏王吧?魏王是当今天子的同母弟,就算是县中大户人家也见不到他的面。如果云希音得罪的是魏王,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贺疏弦安慰自己几句,又多打探了点情况,确认真与云希音无关。但是回去的时候,她的脸色仍旧阴沉冷峻。
还了驴车回家时,恰好遇到一串从她家回来的少女。
对方被她凛若冰霜的脸色吓住,呆愣愣地看着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崔桃花被同伴一推,提着空篮子站了出来,半晌才挤出一句:“我阿娘要我给你送点东西,你娘子收下了。”
贺疏弦眉心微蹙,心中纳闷,什么娘子?再者,她才从崔家回来呢,婶子要送东西何必多此一举?她不说话,那双黯黯明黑的眼中,流出如万顷之波般难以测量的威严。
村中的小娘子们没跟贺疏弦相处过,只遥遥地望见过她,中意她神仙般的姿容。这回真的拉近距离,一个个慌得不行。
贺疏弦神色缓了缓,叉手道:“多谢。”没等小娘子们搭话,她便迈着长腿往家中走了。只是还没走远,依稀听见小娘子们的议论声。
“姐姐,我看算了吧,贺大郎的娘子好漂亮。比隔壁村的李娘子还好看。”
“郎才女貌,他们好相配。”
……
贺疏弦一听,走得越发快了。
院子拴上了门。
云希音在屋中,还以为是贺家村的那帮热心人去而复返,等听到贺疏弦声音才蓦地回神,忙不迭去给她开门。
“你怎么回来这么快?”
贺疏弦没答,她掩上门问:“有人来找你了?”
云希音掐算着时间,知道贺疏弦大约正好瞧见她们。她笑盈盈地凝视着贺疏弦:“我原本想着你没在家,谁来我都不应。但是她们来的时候,喊的是‘贺家娘子’诶。”
贺疏弦面皮薄,被云希音三言两语逗弄成大红脸。她讷讷道:“她们心思不坏。”
云希音点头:“我知道,跟她们闲聊了一会儿,很有趣。”
贺疏弦直觉“有趣”是冲着她来的,她低着头不接腔。
可她不说话,云希音却背着手绕她打转,莞尔笑道:“我们阿贺果然是侠肝义胆,是古道热肠的仁义君子。”贺家村承贺疏弦恩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呢。
贺疏弦道:“只是举手之劳。”她怕从云希音口中听到自己的那点事情,忙不迭将买来的药膏取出,“这是消除疤痕的,效果很是不错。”
“你用过?”云希音挑眉,从贺疏弦手中接过药膏地时候,指尖无意间从她手掌拂过。
贺疏弦缩回手,轻声说:“用过。”打猎的时候免不了受伤,猎物锋利的爪牙能将人开膛破肚。
云希音柔声问:“疼吗?”
贺疏弦:“还好。”她后来武艺学成,便很少在跟猎物的交锋中吃亏了,那些疼痛都早已经远去。她对谈论自己的过去没多大兴致,在云希音开口前,又说,“安阳县很乱,似乎在找什么人。”
云希音眸色微凝,但她很快便藏起异样,没让贺疏弦发觉。她佯装随意道:“找什么人啊?”
贺疏弦摇了摇头,又说:“京中来的贵人吧,跟魏王有关。”具体是谁,便不是她能够打探到的了。忽然间,她盯着云希音仔细地看,“云娘子,你也是长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