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半,刘素和刘英回家的时候听到张志凡掉牙了。俩人轮流掰开小盆友的嘴看了看。张志凡捂着脸直嚷嚷不给看了。弄得姐妹俩直乐。不过小孩子换牙是好事,就是又叮嘱了一遍千万别舔牙床子,不然牙该长不好了。不说还好,一说张志凡就想下意识地就想去舔舔,人这好奇心是与生俱来的啊!幸亏他也就是那么一想,这么大人的灵魂了,要是真一点儿自制力都没有就太丢人了。
当天晚上王清云炖了一大锅酸菜白肉。这时候的猪肉五花正经是肥得多瘦得少。这要是换十几年后肯定被人嫌弃了,可现在人人都得说这样的肉香。
刘素头阵子拉着妹子去买年货的时候,姐妹俩买了半扇猪和一副带头下水。跟隔壁的两家人分了点儿,她们家还是留的最大份儿。所以这肉是什么部位的都有。张志凡馋,坐好之后拿起筷子就够了块肥肉放到嘴里。一边儿吃还一边儿吧嗒着。特别特别的香。完全是那种散养猪的味道,不是吃饲料长大的。这味道在十几二十年后,城里一年也碰不上一两次有卖的。而且重生之后家里的油水可没那么多,也就不觉得这肥肉腻得慌了。
刘英把饭碗放到张志凡面前:“吃东西不许吧唧嘴!那只手呢?扔了?”
张志凡这才想起来,规规矩矩的把自己的左手也拿到了桌上,然后捧起饭碗朝自家娘亲大人呲牙一笑。“嘿嘿。我记得的。刚刚没饭碗。”
刘英一看儿子豁牙子的样子,当时就笑了。“牙还疼不了?”
张志凡摇头:“都没疼。妈,那颗牙没活动怎么就掉了呢?我听二蛋说他掉牙的时候牙活动了好多天呢。”
刘英夹了口酸菜放到儿子碗里:“那是你的牙比他的牙听话。别说了,吃饭。”
张志凡黑线了一把。娘亲大人真是把自己当幼儿来唬啊!估计那小锅白糖还是出了力气的吧!
其实刘家吃饭的规矩没那么大。不会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但吃饭的时候得端饭碗,不能把筷子插到饭上,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能用筷子敲碗,吃饭的时候不能吧唧嘴,也不能翻菜。这都是老一辈儿留下来的规矩。张志凡觉得挺好,但大了之后有时候在外面吃饭,尤其是上学的时候吃学校的食堂和带的饭盒,那么热也端不起来,所以有时候就会把这个端饭碗的茬儿给忽略了。突然想到敖峰连自己着急结巴都不许,这吃饭要是吧唧嘴什么的也得被训吧?等等!我为什么又想起那个家伙来了!老子没有被虐倾向啊!!!
饭桌上是一家人沟通的最好时机,刘素看今天娘心情挺好,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妈。我想过完年之后就挂个病假长休。你看呢?”
王清云愣了一下,顿时就觉得蘸了蒜酱的的酸菜白肉没味道了。“你咋想长休了?是在厂子里有人说闲话了?你不是都跟妈说过……”
刘素赶紧摆手:“不是。妈您别担心。听我说吧。我挂起来就是不开薪水而已,我想自己倒腾点儿买卖。您也在电视上看到了。南方那边多少人都自己单干了。国家政策开放了,鼓励老百姓自主经营。我这已经没赶上第一拨了。而且就拿我们服装厂来说。我在销售科每个月的账目都看得清楚。这两年多效益越来越差了。您别看郑庆国从厂子里批衣服赚了钱。可厂子往出出货却是价格一压再压的。而且还有不少拉关系走后门的比我当初还狠,直接就是料钱进货,连工钱都不够呢。最关键的是南方的私人服装厂和纺织厂逐渐多了。而且用的都是新机器新花色新样板。再瞧我们厂和二妹他们的纺织厂。机器都是几十年前的。就连花样和版型都恨不得是八九年前的老款式了。可每次厂里开会,那些人就光顾着互相吹捧,要么就是嗑瓜子织毛衣聊闲白,根本就没人在厂子的翻新上下过心思。我本来想着,如果能提到副厂长,好好把厂子整顿一番,机器一时半会儿换不了版型是可以弄新的。现在人多追求时髦啊。可现在没希望了。我这阵子有意搭无意搭的上班,想了不少事儿。我觉得还不如趁现在休长假,也自己做点儿赚钱的买卖。咱又不缺本钱。”
刘素的话张志凡是一万个赞成的。上辈子大姨是在厂子被卖出去之后才自己做生意的。但那得在几年之后呢。而且因为善后厂子的事还得罪了不少老相识。这一次大姨先走这一步是绝对正确的。于是他赶紧插话:“大姨会像电视上那些人一样烫鸡窝一样的头带墨镜吗?她们都可有钱了。”
刘素被逗乐了:“大姨肯定会赚钱。但不烫鸡窝一样的头。”
张志凡还是无法接受现在的审美观的。所以当前街孙老头家的大闺女从南方回来弄了那么一个造型,他就被雷得七荤八素的。关键这片儿的婶子大姨们偏偏都觉得特时髦特好看。代沟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刘英的性格没有刘素那么外向,但主意也是有的。“姐,你这事儿是想得挺好的。可做生意能行吗?那得每天应付多少人,想想就觉得头大了。”
刘素笑道:“我这些年没少帮郑庆国忙活。何况我也不打算做跑动跑西的买卖。”
刘英问:“那你想干啥?”不怪刘英这么问,这年头他们这儿真是没有几家私人企业,如果说个人的买卖,也就是摆摊卖小玩意儿的,要么就是卖早餐的。
“具体的没想好呢。这得做详细的打算才能决定做什么。所以我现在也就是这么一说,妈,您和二妹也别为我太担心。我又不是彻底辞工。万一创出一番事业来,咱家的日子就能更好过了。咱么娘儿仨不差什么,可得给凡凡更好的未来。我们家凡凡将来是要念大学有大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