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愿有朝一日,这世上再无女子须卖身取悦他人而活。”韩嘉彦半是哀伤半是愤懑地回道。
谢盛一时困惑不解,片刻后他转了话题,道:“接下来师茂可是要回去?”
“我再留一会儿,不能就这么不告而别。”
“说的是,都是同年,不好抹了面子。既然如此,我这便回去休息了。”言罢,辞别了韩嘉彦,下楼离去。
韩嘉彦站在飞虹桥上,目送他身影隐去。刚要转身,忽而听到身后传来极为临近的呼吸声。她心下大惊,霎时紧张地要扭身摆臂,抢个先手,单鞭击打对方。但是对方预判了她的攻击,压低声音切切道了句:
“莫动手,是我!”
竟然是她的师兄浮云子。他用箫管抵住了韩嘉彦的肩胛,让她难以转过身来。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韩嘉彦收了攻势和劲道,放松下来,偏头问。
“当然是为了调查茶帮的人,我也没料到你会在这里,你今天不是要考试吗?”
“考完了,被硬是拉了过来,推辞不过。”
“那正好,你随我来。记住,要装作与我不相识。”
语毕,他率先转身离去。韩嘉彦等了片刻,拧身跟上了浮云子。走在后方,她发现浮云子穿了一身乐工服,身上背着个包袱,腰间别着一根长萧。打扮得就像来白矾楼内讨生活的乐师。
那包袱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里面装着甚么。但那长箫,韩嘉彦非常熟悉,那非是真箫,而是她师兄的箫中剑。
正月廿二日,这一日是朱太妃三十八岁的生辰。太妃素来崇尚节俭,不喜铺张浪费。加之太皇太后与向太后打压,她更不敢做任何惹眼的庆祝之事。
官家看不过去,最终拍板,要借着庆生,让太妃能还家省亲一次。由温国长公主、徐国长公主、普宁郡王陪同,返回位于皇宫东北的任宅。
朱太妃出身平民,生父名叫崔杰,在她很年幼时便去世了。母亲李氏带着她改嫁朱士安,这夫妻俩后来又将她托付给亲戚任廷和抚养。因而朱太妃实际上有三个父亲。
太妃与养父任廷和更为亲厚,与生母李氏、继父朱士安疏离,且朱士安与李氏此时皆已过世,只有养父任廷和还活着。
朱太妃得宠后,任廷和得了个闲差,授俸颐养天年,于皇城东北得了一所宅院居住。这便是太妃要归省的家。
朱太妃省亲,特意叮嘱仪仗从简,以微服归省。加之近来连日科考大比,因而太妃省亲竟然没在汴京城内翻起任何浪花,太妃带着她的三个孩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住进了任宅。
普宁郡王赵似是太妃的小儿子,今年七岁。因着还很年幼,此时仍然养在宫中未出阁。他生性调皮,比他的亲兄长官家要活泼许多。
难得能出宫门一趟,他亦是很兴奋,和幺妹赵桃滢一路于车驾之上叽叽喳喳,吵得赵樱泓脑仁疼。
这两个小娃娃,数日前上元日时就出宫微服,疯玩了一回。回去后一直就不老实,还想再出来。因是,借着太妃省亲,又将这两个小娃娃带了出来。
这一回省亲会住两日两夜,任宅虽不及皇宫富丽宏伟,却也典雅精致,住进来后亦能改换心境。赵樱泓喜静,任府专门将宅内最为僻静的阁楼让出来,给她居住。
而最爱缠着她的桃滢,这两日被任宅同龄的表亲带着喂鱼钓虾,蹴球放鸢,玩疯了,一时将长姊赵樱泓忘在了一旁。因而赵樱泓难得拥有了一小段清闲时光。
她入住的阁楼有三层高,第三层实则是一个观景的露台,只有飞檐四柱而无墙壁。站在这里向南,能远远望到繁华的白矾楼。风景宜人,令人心情晓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