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对于失去其他感觉的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听到苏臻的声音已经是最后一次。
“这里是荒原北部边缘。”
地球人的聚集区,在世界上有很多版块,其周围卡斯星人的势力分布各有不同。就处于荒原中部的龙神部落来说,往南是卡斯星人的撒拉弗王的领地,往北则是卡斯星人的黑曼王的领地。
如果说,撒拉弗王是出名的残暴的话,那黑曼王则是出名的神秘诡异,传说他的领地,没有一个活物,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是否是活着的生命。
林希不知道苏臻把她带到这里来做什么,只知道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就离开了。
感觉不到,看不到,除了听力,林希无法感受到周围是怎样的环境,这种无声的折磨让她焦躁不安。
她异常烦躁的想要动动身体,但脑子和身体根本就失去了联系,她什么也做不到。
越是如此,她越是躁动,胸口里需要宣泄的情绪正在聚集,只需一个念头她恐怕就会大嚷出声,即便这里是危险的卡斯星人的势力范围边缘。
但她忍住了,哪怕烦躁的情绪憋闷得让她觉得自己整个都要膨胀炸开,她也依旧沉默安静。
这种情况没有持续过久,直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林殊,是你吗?”
林希记得这个声音,有些胆怯而不失温柔的女孩,大家叫她洛洛,而众所周知,洛洛一直追着林殊跑,从小到大,从青梅竹马到情窦初开,她一直仰慕喜欢着林殊,并且从不掩饰。以至于最近林希要在部落活动时,祭司都把洛洛派往了北部去采集冶炼的矿石,就怕她缠着现在的“林殊”发现什么异常。
现在洛洛在此,还有其他数人的声音,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也让林希明白了自己的现状。
“看来林殊伤得严重,不然怎么会这么死气沉沉,一点反应都没有?”
“幸好我们在附近,祭司和族长通知了我们,否则若是被卡斯星人发现可就糟了。”
“你们别动,我们不知道林殊到底哪里受伤,最好带回去交给医师,来,你们把矿石清空,我们用这个把他抬回去。洛洛你先站开,别压到他,对,就这样,轻一点,放平。”
林希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脱离地面,她没有任何触觉和感觉,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听力。
“林殊,你瘦了。”耳边是洛洛有些心疼的声音,她顿了顿,压低了嗓音,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谢谢你这么努力,其实我知道,你本就没打算保护我们的,你只是为了她。所以如果你想离开,我不会怨你,绝对不会。”
林希心里一抖,洛洛没有说那个“她”的名字,可林希知道,那个“她”就是自己。
“你现在拼命的磨练自己,是在懊恼那晚没有保护她吗?林殊,那不是你的错,如果你恨,请不要再恨自己。”
即使没有感觉,林希也觉得自己喉头似乎滚了一下,闷在胸中好几日的情绪就要爆发出来。
不恨自己吗?怎么可能。初时的震惊愤怒,到如今都转化为深深的自责,因为她林殊才现身被杀,这些都是事实,但如果她能再强大一些,能保护自己,哥哥那时候就不会……
强烈的情绪化为一股汹涌的暗流在她周身游走,明明已经没有感觉,但林希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似乎周围黑沉沉的世界摇晃了起来,黑暗中逐渐扩大的吸力,想要将她拉往深处。
祭司站在苏臻身旁,看着跟前这个一身黑色长款军服的男人肃穆沉稳的背影,不由得心下着急。终于,他忍不住转身要走,冷不丁响起苏臻刻板的声音。
“你去哪?”
祭司是略微有些皱眉的表情:“北方边缘实在太危险了!苏臻你是初次来到我们的星球,恐怕不清楚黑曼王,他虽然不会指挥大批士兵来屠杀,可他的领地里全是些嗜血的怪物,若是有活物被它们发现,那些怪物会倾巢而出。”
“我知道。”苏臻淡淡地道,他的视线望向北方的远处,掌心微微发热,即使已经相隔很远,他和她的联系仍旧如此清晰,清晰到他平静表面下的身体内部,也仿佛跟着此刻的她一起燃烧。
老人不敢追问苏臻太多,抽动了下嘴角:“那林希她……”
“她感情太过丰富。”苏臻以同样平淡的声音说道,“她的爱恨强烈分明,心性柔软,情绪化,没有必须存活的信念,没有目标,所有的感情弱点她都具备。若想真正驾驭兽神体的机甲,现在的她根本做不到,至少目前这些感情弱点对她来说是致命的。”
老人嘀咕了句:她毕竟还是个小女孩……
“如果她要代替兄长,完成你们的夙愿,那些不是借口和理由。”苏臻的语气有些凉薄。
老人的脸变得有些复杂,他不认同地说道:“即使是林殊,我们也没有把他教成冷情漠然的铁石心肠。”
“所以他死了。”苏臻反问道,“你认为兽神体是什么?一件兵器需要多余的感情?”
祭司活了七十多年,第一次想要反驳却无言以对,先人留下的典籍和告诫,与苏臻说的没有差异。
砰地一声。
沉闷得让人窒息的声音远远传来,远处天空炸开的警示烟花信号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全部来自北方边缘之地。
祭司颤巍巍地指着那些数量惊人的示警信号:“这,这难道是怪物们倾巢出动了?”
“或许吧。”苏臻没有任何吃惊和意外,他打破了黑曼王领地边缘的高强度金属墙壁,扭曲了他们的哨塔梁柱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