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还活着,但能活多久连医生也说不准——他母亲叫彭奕珍,不知你有没有印象,联华物产公司的董事长,热心公益事业,出来搞过几次慈善募捐,经常上报纸的,没想到自己儿子会出这种事……”
挂了电话,钟波想起昨晚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由始至终,他们都没有互相告知彼此的名字,他感到一丝遗憾。
房间里没留下她任何痕迹,只有枕边传递过来的一抹淡淡的香水味证明昨晚的确有女人在这儿过夜。
他仔细嗅了嗅,没分辨出是什么牌子的,他对这种东西一向没有研究。很快又失笑,他不会再见到她,犯不着为香水费心思。
他赤脚下床,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撒了欢地奔涌进来。阳光一出来,晨雾必定会散去,就像世间从没朦胧过一样。
在窗前站立了片刻,钟波拿不定主意接下来能做些什么。
他想起袁国江的话,决定还是去医院看看岳原。
岳原还躺在重症监护室内,透过窗玻璃,钟波看到他和自己上次来时所见一样,面庞上盖着氧气罩,一动不动,心电图时刻处于监控中。
病床前端坐一人,深色职业套装,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脊梁挺得笔直,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发呆。
虽然看不到正面,但凭眼前这些特征足以让钟波断定她就是岳原的母亲彭奕珍。
袁国江的介绍他还记得,彭奕珍是本市有名的私企老板,在商圈和政界都小有名气,他以前应该在报纸上读过她的相关报道,不过没什么印象了。
但她此刻的模样,钟波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背影萧索坚挺,像极了他的前妻。
两年前,前妻也是这样静静地守在儿子床前,同样没有哭闹,表现出最大限度的坚强。
两个月后,儿子出院。同一天,前妻向他提出离婚。
回忆触痛神经,钟波不忍再打量下去,也失去推门进去寒暄的欲望,没什么可说的。
他沿侧面的安全楼梯下至一楼。
迈出边门时,烟瘾发作,他一边推开玻璃门,手已经伸进裤兜掏烟。
用力吸上两口后,他将烟雾徐徐从胸腔里排出,同时仰头瞥一眼上空。
蔚蓝的天空一朵云彩也没有,阳光耀目,灼得人眼睛发痛。
视野的余角里有光影搅动,他转眸搜索,立刻捕捉到玻璃门内,走廊左侧的死角里,有对小情侣紧紧拥抱在一起。
女孩背对着钟波,个子不高,但身形修长,扎马尾辫,穿一件奶白的宽松毛衫,底下一条浅蓝色牛仔裤,后脖颈雪白。
她整个人都埋在男友怀中,肩膀一耸一耸,应该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