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嘎吱作响的风扇转动的声音,又多了一样,收音机里传出的一个略带紧张的年轻女声。
“……过量的紫外线照射可使人体产生红斑、色素沉着、免疫系统受到抑制,患皮肤黑瘤、皮肤癌及白内障等,……这一个星期紫外线强度仍然超过5级,尽量不要外出,必须外出时,要采取一定的防护措施,此时的紫外线辐射极具有伤害性,有数据表明,紫外线强度还会继续增强,至下午2时整,各地紫外线晒伤入院的人数逐日增多……”
这些天总能听到类似的声音,苏庆生没有在意,睁着眼睛发呆,想着梦境中发生的事情。
苏庆生所在的建筑队是老家县里一个陆姓人所组,大家都喊他陆哥,眼光远,胆子大,人缘好,在县里乡里接了几年的小工程,陆哥钱包鼓了见识也涨了,开始做起长期的生意,居然也闯出了名堂,手下拉起了一伙人,辗转大半个中国,苏庆生三年前高考落榜,在县里一个小厂子窝了几个月,经一个同学介绍,进了陆哥的建筑队,要不是那个同学的母亲与陆哥是亲戚,就苏庆生那小身板是断然进不去的,不过苏庆生能吃苦,看着瘦弱,干起活来却也不落人后,本想让苏庆生知难而退的陆哥也改了初衷,苏庆生就一直留在建筑队里。
下一项工程不知何时开始,陆哥总是踪迹难寻,工友们都窝在屋子里,连胆子最大的山东人刚子也不再嚷嚷要出去玩,有好几个工友得了皮肤病,皮肤发红发痒,吃药打针都不管用,被陆哥强制停工了。
阳光下,工地里脱离了严寒的野花野草的枝叶刚刚舒展开,就被无情地晒卷了。碧空如洗,似乎能够望到很高远的地方。
从7月开始,白天温度最高维持在45摄氏度左右,夜晚的温度则下降得越来越低,昨夜最低温度已接近零度,大家都把冬天的棉被棉衣拿了出来,因为白天的高温和高强度紫外线,许多人夜晚活动的时间增长,一些工厂公司已经把上班的时间调整了,以避开高温天气,又能够让工厂公司维持正常的运转。
陆哥又接了个挖防空洞的工程,听说是某个有钱人迷信世界末日,给自己和家人准备后路呢,这工程量很大,他们建筑队就负责其中一些活,因为在地底,所以干活的时间跟往日一样,没两天苏庆生就感觉浑身虚弱无力,发着低烧,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陆哥看着不对劲,近来市里有类似情况的人不少,虽说不传染,可陆哥还是怕出事,委婉地让苏庆生放假了,什么时候好了再干活,当然,不干活的时候是没工资没补助的。
苏庆生没法,陆哥不说他也知道自己是无法干活的,这次发病格外的不同,他浑身无力,白天明明气温很高,却觉得非常冷,手脚摸上去冰凉冰凉的,清醒的时候他眼前总出现圆形大殿和现实世界的双重影像,难以分辨哪是真实哪是虚幻。
工棚里陆哥不让住,老钟帮他在附近租了间小房子,而不是以往租惯的地下室,这些天太热,地下室的价格比一般的房子还要贵一些。
窄小的房子放了张单人床,外加一张小桌子,就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苏庆生习惯了跟人挤着住,现在一个人了,倒觉得舒心了些。
白天高温夜晚低温的天气又持续了一个多月,a市夜晚最低的温度达到了零下20多度,煤炭价格逐步上涨,甚至出现了各煤炭公司没煤炭可卖的地步。苏庆生住的房子没有暖气,白天尤如蒸笼,晚上又变为冰窖,对苏庆生来说却只有一个感觉,冷,区别只在于有点冷和非常冷。
苏庆生的病一直没有好,陆哥的防空洞工程已经接近尾声,老钟说做完这个他们就要离开a市了,陆哥新接的工程在s市。
苏庆生觉得离开陆哥建筑队的时候怕是到了,也没有什么感想,就是挺舍不得老钟的。
老钟担心苏庆生,转头跟陆哥说不干了,他要留在a市,陆哥挺讶异的,听老钟说放心不下苏庆生,也没有说什么,把老钟和苏庆生的押金工资都结清了。
苏庆生知道后埋怨老钟,老钟只是嘿嘿一笑,苏庆生却也知道陆哥带着建筑队早就离开了a市,说什么也没用了,他感激老钟,但他是个把感情埋心里的人,跟老钟合租了一个稍微大点的房子。老钟在a市新找了份临时工,苏庆生觉得好点的时候就打扫打扫屋子,把饭菜做好,等老钟干活回来一起吃。
9月初,苏庆生感觉手脚没有那么冷了,虽然还裹着棉衣,却比前些日子要好不少,经常莫名其妙出现的圆形大殿立体投影也一整天没有出现,苏庆生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忐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钟出门干活去了,苏庆生将床单扯下泡在水里,倒了洗衣粉,准备洗一洗,床单是蓝底白花的,看着那些小小的花朵,苏庆生一边搓一边就想起圆形大殿里地面的花纹来,大脑无意间转了一个念头,“我的世界。”
苏庆生刷的就从房间里消失了,两手拽着湿漉漉的床单蹲在圆形大殿中间,经过认真辨认,现实世界变成了立体投影。
天降的大馅饼到底还是决定掉苏庆生头上了,更幸运的是他还稳稳地接住了这块大馅饼。
那就是传说中的随身空间呀。苏庆生回到小房子里,一边洗着床单一边想,如果现实世界的立体投影能够随时屏蔽随时调出来就更好了。
进入的钥匙就是“我的世界”,只要转转念头,就能够让身体连同魂体进去,或者只让魂体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