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占着别人的身体不放吗?从小到大苏庆生都不会占别人一点便宜,即使有人说他迂腐,说他老实过了头,他也从来没有改变自己的原则,他只欠一个人的债,钟修德。
柳星觐攥住他的衣领喊:“庆生!庆生!”
庆生只看见他一脸焦急慌乱的神色,知道他在喊自己,却听不到任何声音,身上发冷,就像临死之前的那种感觉,他经历过一次,没想到偷来的时光这样短暂,不过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他想跟柳星觐说“再见”的,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柳星觐只看见拓跋庆生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嘴角牵动,似乎想说话的,就那样软软地倒了下去,闭眼前最后一句话是:“不要去医院。”
声音细不可闻。
……
空间的圆形大殿内,两个同样飘的魂体相对而立,一个呈乳白色,一个灰白色。那是苏庆生和拓跋庆生。
苏庆生仔细地打量这个与自己距离最近的男子,他现在的模样大概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间,年龄跨度在十岁,拿新纪历21世纪的目光来看,他的着装打扮很前卫很年轻,一头半长不短的碎发,额前的头发有些长,遮住了半边眉眼,颓然而性感。他的表情、语言和动作却让人觉得这个人很沧桑,看透了世情一样的眼神,只有心如死灰的人才会有的眼神,很诡异的错觉。他移开目光。
拓跋庆生偏着头,唇角牵动,露齿一笑:“你肯定知道我是谁。”
“知道,既然你回来了,我会把这身体还给你的。”
拓跋庆生说:“别。我说几句话就走,我没兴趣再来一遍。”
苏庆生:“?”
他很惊讶,居然会有人放弃重生的机会?非常非常不可思议,他微张的嘴足以证明他的惊讶。
“我们的脑波频率很相近,近似到几乎是一个人,所以你才能够占有我的身体。记得那梦是吧?那是我托给你的。”拓跋庆生向他走近几步,说,“别问我为什么不想再来一遍,即使我告诉你,你也不会理解的,你跟我是完全不同的人。或许你能顶着那张皮囊过跟我不一样的人生。走之前,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让那老头子过得好一些,当然,如果你不想管,也无所谓。”
他耸耸肩,接着说:“或许你会遇到几个人,郑霜华,索图掳,冷弧,林浩安,万俟庆福,ryan……最好不要跟他们有任何关系,提前祝福你新的人生一帆风顺。”
拓跋庆生说完这几句话,已经不知不觉靠近了苏庆生,苏庆生发觉他距离自己太近的时候,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正要退开,拓跋庆生已经伸臂抱住了他!
他抱得非常紧,以至于苏庆生的魂体要跟他的魂体融合在一起,或者换个说法,拓跋庆生的魂体在吞噬着他的魂体!
刻入灵魂的痛苦,苏庆生任何叫喊都无法发出。
拓跋庆生微微低头,在他耳边说:“很好的感觉,是吧?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了,看这小鹿一样的眼睛,里面充满了疑惑和恐惧,什么样的环境才会培养出你这样的笨蛋?怎么就这样容易相信人呢,宝贝啊,千万千万不能随便相信别人的话,否则很容易吃亏的,我就是吃过很多很多亏才终于不再吃亏,甚至让别人吃亏的……”
“我怎么会舍得把自己让给你呢?重来一次的机会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我凭什么要让给你!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爱惜这副身体,它是我的,除了我,任何人都不配拥有它……”
他像极度自恋的水仙花少年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然后疯狂地大笑起来。
……
柳星觐听到了庆生那句“不要去医院”,想的是他这个玩伴自小就厌恶医院,昏迷前还记得提醒自己,他却不能听一个病人的话,对于自己的恶作剧把好友摔到昏迷,他心里愧疚感很深,又不知道病情深浅,送去医院让医生诊断是最正确的做法。
拓跋庆生父亲联系不上,柳星觐在病床前守着拓跋庆生,医生检查不出任何毛病,脑后的鼓包也在治疗后几分钟内就消了,呼吸脉搏什么的一切正常,只是人依然昏迷不醒。
柳星觐一个劲追问医生护士:“他什么时候醒啊?”一开始还有人耐心地回答:“看他自己的恢复情况。”一贯的口吻,模棱两可。
柳星觐自然不会受糊弄,反反复复地问,问得每个人都想躲着他,甚至要赶他出医院,他最终妥协,搬个椅子坐在拓跋庆生面前,愣是睁着眼两天没睡。
一直平静躺着的人突然手脚痉挛起来,柳星觐睁大眼:“庆生!”
床上的人没有理会他,动作逐渐剧烈,手腕上的输液管被扯动,挂瓶啪的一声摔碎在地,庆生眼看要掉下病床,柳星觐扑上去用力压住他四肢,狂呼:“医生!!”
拓跋庆生闭着眼睛,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抓住了柳星觐的手腕,将身材跟自己相差无几的少年甩到了阳台的落地窗上,高强度的落地窗现出蛛网般的裂纹,柳星觐在洁净透明的玻璃上擦出一道血痕,还没滑落下来就彻底晕了过去。
拓跋庆生是什么样的?绝对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若犯我我必犯你的人,所以当苏庆生说会把身体还给他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苏庆生在诈他,是以退为进,无论苏庆生的表相是真实还是演技,他都坚决相信这一点。
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先下手为强,事情的开始和经过如他推断的那样顺利发展,只是结局就有些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