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青盯着那月亮,渐渐重影,耳边不断重复着闻珏今日在车里的话。
以前他最不喜欢闻珏说教,也最厌烦他说教。
因为冗长,无趣,漂亮的话和他完美的形象一样惹人厌。
又因为人最不爱听实话。
车祸后闻珏在手术台上躺了十几个小时捡回一条命,从正常人变成以轮椅为生的残疾人这四年。
他像闻珏身边所有人一样,替他难过,为他心疼。可也像所有人一样,从未亲手抚摸过一次死神留下的伤疤。
家政阿姨迷迷糊糊醒过来,听见门外有声音在响。
起初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一声撞击伴随着瓷器破裂的巨大声音,赶忙穿拖鞋下床。
以为家里遭了贼,阿姨抄起竖在墙边的棒球棒,循着声源走到了阳台。
门半敞着,里面传出声响。
她摸着兜里的手机做好报警准备,等看到里面的场景时,一时睁大眼睛愣在原地。
只见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她认出是放在楼梯间仓库的备用轮椅,闻珏搬走时并没有带走。
愣神间以为是闻先生回来了,可当那人转过来时,轮椅上的人却是宁嘉青。
他的表情严肃认真,双手拨动着两侧的轮子。能向前后退,却难以转弯。
尝试多次才勉强笨拙的转向右后方,随后抓起地上的空水壶,转身浇着连土都没有的空花盆。
靠墙的架子下,琥珀色的花瓶破碎一地,几支假花散在地上。
她记得这花瓶位置原本不在这里,大概是为了搬到架子上被失手打碎的。
家政阿姨回过神,推门进来,小心翼翼地问他:“……少爷,不睡觉这是在干什么呢?”
被人撞见的宁嘉青稍有尴尬,尔后垂眼盯着手里的洒水壶。
他低声说:“就是想看一看他的生活。”
沉默须臾,语气无力,带着心疼:“原来是这样不容易。”
宁远集团的百周年庆,最终时间确定在平安夜,地点为紫荆酒店。
宁江提前一周包下三层酒店,环节策划设计、宴会酒水用品等等都亲自把关。忙前忙后数天,由于太过操劳犯了高血压被医生要求居家休息。
集团交到宁嘉青手里,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宁江索性顺势让小儿子停掉手中的工作,把庆典的事全权交给了他。
周年庆的前一天,宁嘉青到紫荆酒店做最后检查。
韦京年因为工作行程与庆典相撞,明天一早要飞北美,所以提前一天过来看看。
他一进一楼大厅,便看见宁嘉青站在用古典木雕搭建的迎宾台前,低头听员工汇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