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恨恨磨牙,本来的愧疚心情早已烟消云散,现在只哀叹自己遇人不淑,怎么那么倒霉娶了个不能生养的京城第一妒妇,还碍着她家的势力不能休妻!
“爷穿这鲸骨裙真的很好看,比上辈子任何一件衣服都好看。可是……没穿束胸是吧?”安吉尔看着八爷那身可爱的公主蓬蓬裙,笑得都快撑不住自己高贵优雅的架子了。
爷td发了什么疯才穿了这破裙子跑来参加这什么狗屁沙龙的!
“安吉尔女士,请你注意你现在的身份。”胤禛不得不沉吟着开口了,他得提醒这个女人,无论上辈子她跟胤禩是什么关系,这辈子,跟胤禩在一起的人是自己。
“四爷醋劲儿还真不小。”安吉尔端起红茶喝完,并非常淑女地用丝绢擦了擦嘴唇,对着两位爷抛了一个媚眼,“其实我跟八爷的事,耳目通天的您最清楚。八爷这性子太虚伪,嫁给他之前我就没看上他,可是皇上指婚了,我有什么办法。之后的共进退不过是因为不巧被绑在同一条船上了,船沉了大家都得死——您跟四嫂有多琴瑟和谐,我跟八爷就有多同床异梦。”号称京城第一妒妇,让圣祖爷都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的八福晋可不是好欺负的,她很坏地提醒他家八爷,前世四爷跟四嫂可是皇室的模范夫妻。
胤禩再一次破功,恨不得直接把满是皱褶的裙子掀起来捂在脸上,洋人的土地风水不好,毓秀到了这里,直接从河东狮变成皇额娘所说的外星人了!
胤禛……更同情他家八弟了,早知道不该给他找那么多麻烦的,有这么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福晋,八弟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看着安吉尔嘴边的笑容越来越肆无忌惮,胤禩顾不上脸红或纠结了,觉得自己必须重振八贤王的威严,三两步走到安吉尔面前,摆出前世那温和如水窥伺人心的笑容:“毓秀,你能不能告诉爷跟四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爷的身份的?”
安吉尔的笑容精致,款款移步的样子十分性感,她不介意在“外人”面前展示作为女子的妩媚,这里不是大清,再也没有一重重令人窒息的规矩压制她。她在这里,艳丽若玫瑰,活泼如向日葵,神秘如紫罗兰,高贵如郁金香——她终于可以做真正的自己。
安吉尔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拿起一份纸质物,直接递给胤禛——对八爷笑得很不客气:“爷,您对铺子经营一向没什么天赋,我最清楚,家里的进项不少是靠着九弟的。”
胤禩已经破罐子破摔所以顾不上尴尬了,也用典型的东方美人的脸装出一副月下清雅桂花的气质,与那阳光般的玫瑰女子美得分庭抗礼:“毓秀,别转移话题,你知道爷在问什么。”
胤禛也放下东西,淡淡看她。
毓秀知道,自己欺负他们两人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识趣地不再逼近,咄咄逼人的笑容温和了点:“我当然没有一眼就认出二位爷的本事,其实是去年和孝公主和泰亲王出使英国的时候,我作为这个国家的代表出席宴会,被大千岁爷一眼认了出来。”
——大哥你居然出卖弟弟,枉费弟弟以前为了你豁出性命跟太子爷斗法!
胤禩美丽的笑容中透出的其实已经完全压过了他家福晋,两个跟他很亲近的人都知道他气狠了,安吉尔捂嘴笑:“爷,您也别生气,是我求大千岁爷别告诉您的,因为我想亲自跟您谈。”
“谈什么?”胤禩狐疑地看她。
已经看过资料的胤禛直接回答她:“茶叶和瓷器没问题,不过火器马匹还得看看。”
胤禩忽然夺过胤禛看过的那份资料,越看脸色越奇怪:“毓秀你……”竟然是这个国家最成功的商业巨头之一!
安吉尔吹了吹自己蔻丹似的指甲,得意非凡:“您别忘了,我跟九弟可是亲表姐弟,而且是在宜妃姨妈那里一起玩儿大的。”
“所以你要……跟大清通商?”胤禩终于明白了自家福晋为什么送那个沙龙请帖过来了——自家四哥那庄子防的太严密,除了“正经途径”,没有任何办法联系到里面的人。
安吉尔做回了沙发上,理了理自己的一头卷卷的黑发,绝艳的脸上带了些许寂寥:“那曾经是我的祖国,二位爷放心,安吉尔只跟你们做正经生意。”
胤禩慢慢走到她跟前,半是怜惜半是安慰:“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少沾点血为好。”只跟他们做正经生意,就是说,跟别人,也做不正经生意。现在的洋人的钱是怎么来的,他们都清楚——‘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里都流着血和脏污的东西’。
安吉尔起身,深深地跟他对视:“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上辈子,光是您府上的丫鬟,我就不知道杖毙了多少。我想我该下地狱的,可是偏偏来到了这个我非常喜欢的地方,偷来的一生,当然要活出上辈子没有的模样,是不是,爷?”
“你啊……”胤禩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她也不会接受自己的任何帮助。她是任性的,也是执拗的,既不肯让自己纳妾导致自己无嗣在整个宗室面前颜面扫地,又在雍正朝自己落败之后打算休妻换得她的安全的时候直接抱着一条白绫站到自己身前——“毓秀前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是您拿命挣来的,毓秀做不来卸磨杀驴的事情”。
——卸磨杀“驴”?胤禩当时在绝望中还不忘哭笑不得一下,到了这种时候,这个骄傲的女人还不忘狠狠削自己的面子。
等他们两人唏嘘完之后,胤禛才不动声色地走到他家八爷身旁,皱着眉指了指那幅“有伤风化”的画:“这个……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