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质问其实没有什么气势。江别故的个子很高,比邵周高得多,后者踮起脚尖才能将将够到江别故的下巴。江别故微微垂眸,邵周都不用看,就清楚那双眼睛里一定写满了轻蔑。江别故道:“今天我和朋友去了酒吧,没有立刻接你的电话,来搭讪的人问我是不是单身,我说是。”他侧头,嘲讽一笑,“你可以把我的裸照放在网上传阅了,邵公子。”邵周半天没回过神。大多数情况下,江别故是冷漠且沉默的,露出这样的尖牙利嘴,倒还是头一次。原来不止是唱戏的人觉得累,连台下唯一的听众都觉得厌了。但即使是这样,邵周也没想过放手。他固执地站在原地,徒劳地威胁着,“你、你这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别故的脸色好像缓和了一些。邵周心里一喜,却忽然想起,独守空房了一天的人是自己,实在不应该高兴得这么没骨气。他咬咬牙,伪装成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你把我晾在了家里一天,你必须补偿我。”“补偿什么?”江别故走到吧台,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他的衬衣规规矩矩地禁锢在皮带中,随着动作勾勒出精壮的腰线。邵周霎时被美色迷住了眼,有些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他盯着那腰身看了好几眼,才定了定神,“我要你请假一个星期,这个星期必须陪着我,哪里都不许去。”邵周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偶尔他也想试探一下江别故的底线在哪里。如果江别故真的为了那些把柄而言听计从,邵周反而会有些不高兴;但至于为什么不高兴,邵周觉得这不是凭他的小脑袋就可以想明白的问题。江别故轻声笑了笑,淡淡地说,“你威胁人的手段真是越来越新奇了。但也不是不可以……”手机振动了一下,邵周低头一看,是江别故一个朋友发来的信息。那个人说江别故一整晚都和自己在一起,还发来了一张照片,配上了一句文字:“有点儿自知之明。”邵周点开了那张照片。整体的色调有些昏暗,一看就是在酒吧拍的,灰发的少年和江别故极其亲密,像是依偎在他的怀里。邵周没再听清江别故在说什么了,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江别故依然在自顾自地说着,“我们可以再去一次巴比尔岛。去年生日只带你去了南边,但其实它还有一个东边。他们告诉我,东边的悬崖上新建了一个民宿,从阳台上看,下面是大海,天空是星海。”他又补充一句,“你一定很喜欢,应该勉强可以不让你使出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何谓手段,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喜欢你。邵周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摇摇欲坠,他说,“我不要这个了。我想要另一个补偿。”江别故今天出奇地温顺,“你说。”邵周说,“我要和你分手。”、被摔上床时,邵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记得自己说出分手二字之后,江别故的脸上出现了他从未见过的神情。江别故道,“你再说一遍。”邵周鼓足勇气,“我说,我要和你分、分手。”江别故又道,“你再说一遍。”邵周没敢接话了。古人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无论如何他都没勇气在这样的脸色下说、衣服被撕碎的时候,邵周有些意外。他和江别故的性生活勉强可以说是频繁,但大多数江别故的行为都带着一种温柔的敷衍,绝不是像现在这样,邵周怀疑江别故想撕碎的不止是自己的衣服,还有自己的骨肉。但他实在没弄明白江别故究竟为何这么生气,以至于润滑没做就冲了进来。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立时没骨气的求饶道,“你……你轻点……我好疼……”江别故强行把他的双手往后拉,去摸两人身体的连接处,“疼?我看你敏感得很。邵公子,这水声都是从你自个儿的身上出来的。”他低头在邵周耳边说,“除了我还有谁能让你这么爽。现在还想要分手吗,嗯?”大脑一片激荡,邵周没反应过来,胁迫与被胁迫的人早已更换了立场。他一心惦记着自己的苦情剧本,哆哆嗦嗦地说,“我……要分手……”他很坚持,出乎意料地坚持。江别故喃喃道,“果然……果然他一回来你就……”邵周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很快他就在江别故的顶撞下泄了身,毕竟那人很清楚自己的敏感点。邵周想忍住不哭,但又活生生地被干得爽哭。他不得不承认江别故的技术实在太好,自己在他面前简直就是霸王花面前的小荷尖尖角。但他还是要分手。他什么都给不了江别故,能给的唯有自由。那晚上江别故做了他多少次,邵周根本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床上、浴缸、沙发和地毯,那些死物几乎都留下了他们欢爱的痕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邵周全身都快散了架,往镜子面前一站,肌肤上的青紫几乎都不能看,可见江别故对他果真没有一丝怜惜。邵周只能安慰自己,江别故因为自己提出分手而喜不自禁,但又不舍得自己这副皮囊身体,所以干脆在恩断义绝之前做了个够本。江别故天生有做生意的头脑,邵周认为这样的精打细算很适合他,没有任何毛病。虽然这房子的名字写的是邵周,但他潜意识还是认为江别故是主,自己是客,既然已经提出了分手,那就应该有个分手的态度。邵周在床上修身养性了半天,从角落拖出一个积满灰的行李箱,吭哧吭哧收拾了半响,准备卷铺盖走人的时候,邵周发现他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