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先生点点头,整肃了脸色,“事情到如此地步正是不出所料,我倒以为正是官府没尽到责任,怎能怨别人‘生事’!”
“可如此乱世,外敌当前,正该和衷共济,为什么还要自己先乱了阵脚!”钟纭说,语言中似含非议。
“他赵家的皇帝不是还坐在金銮殿上嘛!这天下人不都不是他的子民?安抚好天下人心正是他的责任!”
柴先生语气平和,可话意却不那么平和。
两人间突然起了争执,虽只这两句,也让一旁的小文不自在起来。见钟纭还想争辩,小文却突然插话:“如今城外乱了,倒也是个机会。”她说得淡然。
自从进了这房间,包括之前柴、钟二人言来语去之时,无论是与柴先生谈论还是默默不语,小文眼光却始终不离柴先生左右。这早已引得钟纭心中有些不快,此时,钟纭终于没能忍住,反问小文:“自己先把精力都耗在内斗上,难道反是好事?”
“为什么不是好事呢?”小文回护柴先生,其实她心中明白,这怕是柴先生弟子从中做了手脚,柴先生知道,钟纭也不傻,她沐文之更是冰雪聪明。但三人各怀心思。小文却敏感的觉得有些话事关重大,还是不要说破。“现在城里完全不知城外的情形,你又如何断定是有人自乱?好在钟大人为维持这临安城的治安,连夜出城,不然今天的事哪有如此顺利。我就不信钟二公子敢对自己的爹下蒙汗药!所有的事都会有正反两面,以我之目光短浅,能看到的只有眼前这一点好处。”小文不看钟纭那不服气的脸色。
“你这话说得偏心!”钟纭嘟嚷着表示不满,“怎么拿这小事去比大局!再说我做的事并不须……”
“柴先生心中装得也是整个救灾的大局,救柴先生的事,怎会是小事?”
“我在说家国天下,你却说柴先生,孰大孰小还用说吗?你这分明是胡搅蛮缠!”
小文心想,我正是要胡搅蛮缠,有些话何必说破。
柴先生看出了其中端倪,忙说:“两位小友先莫争了,沐姑娘说的怕和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
“瞧!我听不懂你们谈的大局,”小文说,“所以你们两位先别争了。还是先对我谈谈眼前的小事吧。现在我还是想听听,柴先生究竟因为什么东西被他们盯上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小事也会很有趣。”小文又回到了自己的关注点。
其它两人全看着她苦笑。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柴先生白皙的脸有了真正的严肃
☆、大局小事2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柴先生白皙的脸有了真正的严肃。
小文退到一边找了个凳子,一副准备听故事的样子。
“这故事的前半部分,钟二是知道的。我的一位故友,是江州人,你们都知道,一个月前此次旱灾就是从江州最先开始的。我这位故友就携了全家逃难到了这临安城外。可他并没有来投奔我,而是和其它灾民一起的城外先安顿下来。然后一家人就开始在城中找牙行,准备在临安城中打零工过活。一开始还都很顺利,但,后来,其它难民也开始涌向临安,城外进城打零工的人越来越多,活计也越来越难找。这时,他听到个消息,说是城中有个大户人家,家中需要找几个绣娘。我这位朋友有一个女儿,十四了,手也是巧的。听了这个信儿,就托了牙人,帮忙联系那大户人家。最后谈了二十两纹银的工钱。签了他女儿一年的工。
“那女子失踪了?”小文问。
“正是。”
小文去看钟纭,“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事了。”
“原来,钟二已经对你说过了。”
“提过半句,”小文说,“那事后没有找到那牙人吗?”
“找不到了,那牙人所持的官凭是假的。”柴先生示意钟纭说下面的部分。
钟纭清了下嗓子,“后来因我在太平楼遇到的事,想那些人即是卖人,自然还得通过这城中的牙行,因为只有这些城中的正经人牙子,才能每日走街窜户的的给这些女孩子找下家。他们只怕里里外外都是通的。于是,我就盯上了常在我家走动的几个牙婆。再后来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柴先生带趣的看看钟纭,又看看小文。
“沐姑娘即是知道了,那后来的事说起也就简单了。钟二在城中追踪,我在城外也开始留心,通过打听,也收集了一个把孩子送入城中的名单。再有钟二这样的朋友在城中帮忙核实,目前这名单中还有几百人下落不明,其中大部分是女孩子。”
“任大人难道知道了这个名单?”小文起身向柴先生手边的茶杯续了水。
柴先生叹了口气,“不仅如此,朝廷此次救灾,还专拨了户部五万两用来购买药材,控制城外可能的疫情。任大人为此专门来找我,还谈了如何购药,如何配医的事。”
柴先生伸出手拿茶杯,他十指修长,很是好看,小文偷看了一眼,又赶紧低头。
柴先生倒也没注意,喝了一口,继续说下去,“我都一一提了建议。可近一个月过去了,灾民久盼的医和药都一点也不见踪影。”
“所以你约见了任大人?”小文问。
“我没约见他,只是递了个手扎,一是开了急需的药品清单。那意思就是催他尽快让药品到位。二也请求他清查临安城中的人户,告诉了他失踪女子的事。”
小文暗怪柴先生的迂腐,“说起失踪人口,柴先生可查过那些文书?那些失了孩子的人家,他们手中应该有一份买卖文书。”
“不曾留意,这些事我都是让弟子去办的。那文书怎么了?”柴先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