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还是不说话,她不动声色的,一步步的,向上次没能进去的那个神秘的小院子方向挪。
“这些小院子,有三个还是为我们三兄弟成婚准备的,大哥已经占了一个。”钟纭瞥了一眼小文。“虽然他从来不住,但他是长子,必占一个,他推不掉的。不过我也不打算一直留在父母身边。所以应该还能多出来两个院子。”钟纭的眼角探向小文,似在一琢磨什么。
可小文完全没注意到。“这个院子不错。”小文说,现在眼前就是小文好奇地那个院子了,依然是大门紧闭。
“你喜欢?这是最小的一个院子,位置在天权,”钟纭说,“里面种的大多是果树,因为树多,里面格外阴凉。”
“你有钥匙吗?”
“钥匙都在崔管家那里。”钟纭说完,又坏坏地笑起来,“不过,对我来说钥匙从来都是没用的。”
不等小文开口,钟绣已经高兴地嚷嚷起来:“哥哥,爬!”
“什么爬!小狗才爬!看我的!”钟纭一跳,用手在墙头上一搭,略一用力,人已经骑在了墙头上。他向下边的小文伸出手来。
小文看看他的手,有点迟疑。
“没关系,有我呢,他们不敢说什么!”钟纭知道她有点不好意思。
小文一想,也是,机会难得,反正她是一定要进这个院子看看的。她不看钟纭伸出的那只手,自己的走到墙上有格窗的位置,撩起裙子,在格窗处借了力,尽量优雅地,斯文地,慢慢爬上了墙头。
钟纭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做作,好半天没收回伸出去的手。紧接着,他暴发出一阵响亮的大笑。“我的天,这才真是‘爬’呢!这就是你这小呆子的‘淑女’形象啊!”
小文恼恨地白了他一眼。
小院内一片阴凉静谧。小文四下乱看,不理后面嘻嘻哈哈地兄妹俩。小院里有好几棵高大的树,使得小院的地面上全是斑驳的树影。
石头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地通向一栋小屋的前门。小文毫不迟疑地上前推那门,此门倒是没锁,不然还得爬窗,钟纭又要取笑自己了。
进门就是花厅,从敞开的大门射进来的阳光,照亮了纤尘不染的小小房间。小文吃惊地合不拢嘴了。这是一间绿色的房间——绿的椅套,绿的帘子,甚至绿釉的花瓶。这让整个房间里都飘着一层绿光,这么大片的绿色,不仅没让人享受到美感,反让人能感觉到一阵不详的阴寒。
“绿的!”先叫出声的是钟绣,“哥哥,上次来不是这样的!”
“才有人住过嘛。”小文随手抹了下几案,只有微微一点尘埃。
“我不喜欢,窗帘还是红的好!”钟绣嘟囔到。
小文去看钟纭。
钟纭有点尴尬,他也许是想‘为长者隐’,不愿背后说自己的父亲。但看到小文的眼神,还是说:“前几日这里住过一个女子。”
“什么样的女子?弄得这么一片绿!”小文说。
“也许因为她叫翡翠。原也是梨花阁的姑娘。才来没多久,我爹就收了……。”
“她现在在哪里?”
“不清楚,她住在这里时,终日啼哭,一家人都烦了,我爹也许把她卖了,或送人了吧。那几日我不在家,也就没留心。”
小文有点嘲讽地看着他,“你在外边管闲事,自己家里却也如此啊。”
钟纭涨红了脸,“他是我爹,我不能管,我自己做的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再说,她也不是张牙婆带来的,未必是来历不明伪造文书卖的。我爹不比姓任的,姓任的原本是秦桧提拔为户部尚书的,可不是什么好人,我爹和他不是一党。”
“你不知翡翠的来历?”
钟纭摇摇头,“他是陈牙婆带来的,就是荐你的那个陈牙婆。”
“啊!据我所知,那两个牙婆可是好姐妹。”小文不以为然。一边向其它房间探查。卧室也是绿色的,可床上的卧具都收拾掉了,若是有,大概也是一色绿。有一个梳妆台,也是青石的台面,难为居然还能搜到这样青绿色的家具。小文看到那台面的尖角处时,一呆。急忙蹲□在梳妆台下的地面上细看。
钟纭跟在她身后,不明所以,还在那纠结刚才那话题:“我也不是真的不管,我对我爹也说过好几回,不能再收这些女子到家里来。奈何我爹不听我的。现在世间风气如此,人口买卖很是猖獗,也并非我爹一人。好歹人口出入全在户部管理,我想着,若是能抓住那姓任的的把柄,把他告倒,也可刹刹此风,此事也可了结。所以才满街找寻那些被贩卖的女子。但,姓任的很是滑头,总也装不知道。出了事的,都是个案,都是下面人干的。已是好几起了。这就是个缩头乌龟,总也找不到下嘴的地方啊!”
小文直起身,一言不发,又到其它房间转了一圈。再没发现什么异样。
钟纭跟在她身后,钟绣又跟着钟纭,都随着她转。
“你倒是说句话呀,”钟纭急,“你认为我该怎么做才对?!”
钟绣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也知道气氛不对,小声说:“你们可不要吵架啊。”
小文眼神复杂地看着钟纭,好一会才说:“你今天正打算要做的事,看样子就是做对了。但,我怕以后你会后悔。”说完就向外走。
“你知道今天我要做什么?”钟纭跟在她身后问。
“我能猜个大概。”小文又在院子里四下乱转。两只尾巴也仍然跟着。
“嗯,我想谈不上会后悔,只是我爹知道肯定会很生气。既然你猜出来了,就一定明白的。”钟纭苦笑。
小文想,他还是不知此事中的利害,若是有朝一日知道自己为何而来,就会明白他爹不只会生气而已。但小文不会把这个说出来。面对钟纭这样的少年心性,她有很多事不敢说来,虽然她自己也还是个半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