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我先走了。”道完别,陶瑞成走了之后,我才迟迟开始琢磨——刚刚他说的那个宴会,谢冬荣会去吗?安景桐呢?如果谢冬荣不去的话,那我是丝毫不想去的,当然,就算他去,我跟着一起去的几率也不大。不知道我妈对此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想着,慢吞吞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熟悉的音色落入耳中:“老师,抱歉,我哥找我有事所以我才没来……”是孙雨泽。此刻老师还没走,倒是给他赶上了。我看过去的时候,他并没有看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我。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虽然心里很清楚,我跟他的“友谊”已经处在了岌岌可危的边缘,但毕竟这么多年,我也不是什么冷心冷情的人。我刻意放慢了收拾东西的速度,低下头,不去看讲台那边。没听清老师跟他之间的对话,不过老师穿的是高跟鞋,不久后,凭声音能听见她走出了教室门。而我也听见有脚步声向我这边走来。“陶树。”孙雨泽在我桌旁站定,我转过脸,看向他。他好像又瘦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僵硬,但这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对他心存芥蒂而产生的错觉。“其实还没下课的时候我就到了,但是我不敢进来……”孙雨泽咧开嘴笑了,一瞬间我以为我看见了来茂典之前的他,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已经不一样了,“到下课的时候我才进来,还好老师原谅了我,要不然……我在外面看见你跟陶瑞成说话了。”“他也想跟你成为朋友了啊……”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只沉默着,时不时低下头观察着手中的零件。“上次是我太激动了,说了很多不过脑子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很罕见地,孙雨泽道歉了。以往我不是没有跟他吵过架,但我俩都是很倔的人,有时候能冷战半个月,直到一个契机让我们和好,可以说,就算是吵得再凶,我们也从来从来没有向彼此道过歉。可能他也意识到这次跟以往不一样了吧。“……我就是觉得你变了。”不能立马说出没关系,于是我说了实话。“我也觉得我变了。”孙雨泽看着我,同时也像是在对他自己说,“以往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自诩有一些才华,觉得除了你,身边的人都是傻逼,虽然没什么目标,但还是活得挺开心的。”“现在父王认我了,给我制定了目标,把我拉进茂典来,然后我就发现,我什么都不是,以往觉得身边的人是傻逼,现在觉得自己才是最没用的那个,这里的人什么都有,而我什么都没有。”再次走在操场上,就跟那天分别时一样,孙雨泽絮絮叨叨,而我一言不发。“有的时候我觉得,我会不会完了呀?”他忽然回过神一般直视着我,夕阳下,他的脸被染得通红,像是被浸泡在血色的梦中。“我不懂你,”我直接将我所想的告诉了他,“明明我们的境遇是差不多一样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把你自己变成了这样。”“或许你的胜负心太重了,太喜欢比较了。”我说。“是,我也觉得。”他再次承认了。有些人就是那么奇怪,明明心中对一切都那样清楚,但却仍旧陷在泥潭里,抽不开身。作为旁观者的我,就算再怎么提醒,也是无用功。我没想到白天陶瑞成跟我说过的事,晚上安鹤轩会再跟我说一遍。“要不要去我大哥的生日宴?顺便照顾一下冬荣?”他笑着提议。“你要去吗?”我回过身问谢冬荣。从冰箱里拿出一小罐奶,不轻不重地将冰箱门关上,后转过轮椅,瞎子也看得出因为这个话题他的心情又不好了。“我去,但是你没必要去。”言简意赅,谢冬荣宣布了我的归宿。这个结果我也早就想到了,属实是一点也不惊讶,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去。“哦,忽然想起,我大哥好像不太喜欢你哎,”安鹤轩笑眯眯地说出了这个残忍的事实,“回芒卡麦的时候,他还向我问你了。”我和谢冬荣都是一愣,安鹤轩看着我,不紧不慢地接着道:“以我哥那个性格,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啦,所以说你还是不要跟安景桐走太近啦,你讨厌他都比他粘着你来得好啊,陶树,平时我都不敢跟他太亲近了。”这是来自安鹤轩的忠告。不逊其实一直以来,关于安景桐的事,我是好奇的。但也仅仅只是好奇而已,我从不打算刻意打听什么,在他本人面前尚且如此,跟别人自也就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