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这么一出,还算是有点效果,好歹安果最终还是愿意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了,让我不至于太过无聊。到这集市来的人有很多,其中不乏与安果年岁相仿的女孩,她们如同一群群小燕子一般笑着闹着从我们身边飞过,我注意到她们脑袋上都戴着由不同颜色花朵组成的花环。显然,安果与她们是格格不入的,她身上有着的,是专属于公主的高傲与在皇宫内磨砺出的成熟气质。这些小女孩接不接受她是一部分,但我想更多地,可能是她也不屑与她们为伍吧。但她眼中专属于少女的光,却也是真的。趁安果走远后,我找了个集市上卖货的女子,问:“姐姐,你知不知道那些小女孩头上戴的那个花环哪里买啊?”我想给安果整一个。她喜不喜欢是一回事,关键是,别的女孩有的,她也应当有。“你是从城里来的吧。”那老板娘看着我,笑道,“这是老都城的习俗了,现在只有我们这地方还在弄呢,以往啊,咏栗花开的时候,都城的女孩们会戴上妈妈为她们扎的花环,一起去赏咏栗花,那花冠啊,都是妈妈给扎的,店里不卖。”妈妈吗?我记得,马伦王的妻子在生下公主后不久就过世了。现在,刚退位的马伦王也悄无声息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悄然离去。我想,安果的成熟不是没有原因的。最终我不得不打消给安果也整一个的念头。安果当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回去的路上,她话比来时多了些。我那舅舅生活规律作息健康,我和安果从集市上回去的时候,安果看了眼时间,说:“老师已经睡了,你也早点回房睡觉吧。”说完便毫不留情地扭头离开。看着她的背影,我终究没好意思叫住她因为一个年长的大哥哥不知道回房间的路该怎么走,着实是有些丢人的。但地方就这么大,总不至于迷路吧。可绕了大半天,却还是没有搞清这路的眉目。主要是因为沈凡养得花花草草太多,我总觉得这某朵方才见过,可转过头,另一朵却比刚才那朵更接近之前见到的那一朵!于是我晕乎了。最终我来到了一个我从未光顾过的地方。我想,这儿可能就是我舅在饭桌前说的那棵树吧。咏栗树。那是一棵很大的树,一个人敞开手臂可能都环抱不住的那一种,同时又很高,枝丫几乎覆盖到了了这二层宅子的顶端,上面结满了粉色的花骨朵,如今已有些悄然绽放,不知道过几天等花全开了,会是一副怎样壮观而瑰丽的画面。不过此刻,就算仅仅只有几朵花盛开在这稀稀落落的月光下,于我而言,也是一副秒到极致的画。想必他不知道我来了。他坐在轮椅上,散着头发,微微抬眸,平静的目光穿透了咏栗树的枝丫,像是从中看到了别的什么。而我只看到了他。好梦不待我接近,谢冬荣便察觉到了我的脚步声,他转过眼来,月光下,他的眼神仿佛沾染上了丝丝寒意。“要是能在这几天开就好了。”我笑了笑,走到他身后,握住推轮椅的把手。谢冬荣低头,微微蹙眉,“我不是在想那个。”“我也只是发表一下我的感想嘛。”凝视着他放在扶手上的修长手指,我放轻了声音,“你穿得好薄,不冷吗?”对方并不回答,而是转过操控着轮椅径直向前走去,我对他的反应倒也并不意外,只加快步子,跟在他身后。“集市上还蛮有意思的,要是你去了就好了。”“为什么不去呢?好不容易到这里来了,不看看多遗憾啊,明天我带你去吧。”终于,“如果我想去我自己会去,不用你跟着。”心中略微泛起一阵酸楚,但却稍纵即逝,想必就算是这样热脸贴着冷屁股,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吧,我连忙再度不依不饶地赶上他:“那可不行,我答应好公主了,要照顾好你。”略微一顿,谢冬荣说:“你好烦。”后按下了加速的按钮,那轮椅便遵从他意志一般,忙不迭地逃开我。对方拒绝的意图那样明显,再跟着就是我没眼色了,即使我与他目的地相同,此刻我也不得不放慢脚步,凝视着他远去。院子里的那颗咏栗树已经被我们远远甩在身后了,此刻我回头看着它,无端端觉得它跟我很像。“要是能开花就好了。”站在树下,凝视着满树的花骨朵,这一念头在我脑海中分外清晰,一瞬间,我甚至不清楚这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谢冬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