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我想不通,既然沈家的没落与皇室有关,那么按理来说,皇家不应该跟沈家有仇吗?怎么公主就这样跟自家人似地在沈家大院儿里乱窜呢?一时间我心乱如麻,一肚子的疑问就那样憋着,着实难受。“老师腿脚不太方便,就没有亲自来接你们,但他早就准备好茶点在会客室等着你们了。”安果在前面带路,轻车熟路,就好像这是她自己家。又一个腿脚不方便的?总不会是一个毛病吧?推着谢冬荣的轮椅,我忍不住垂眸瞄他一眼,谢冬荣睫毛很长,从上往下看就像是两片小小的羽翼,此刻他如同一尊精致的雕塑,只坐在轮椅上,不置一词,一动不动。不久后我见到了我那个便宜舅舅。该怎么形容呢?反正,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具有书生气息的病弱老大叔。更文艺一点的说法是——儒雅。他应当是我老妈的弟弟,因为他看起来并不十分老,感觉还处在会有少女喜欢的年纪,对,就是那种大叔型的男子,他没有像谢冬荣一样坐轮椅,而是微仰在一个小沙发上,腿上覆盖着一层皮草,即使现在的天气并不算冷。见我们来了,他先是笑,“陶树。”他叫了我的名字,而后用他亲切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对,他的目光很亲切,是那种不会让人感到不适的,春风化雨一般的目光,虽然这样形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有点奇怪,但这无疑是我的第一感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分明同样是坐着,谢冬荣给人的感觉跟他却是不一样呢。一个与生俱来的锐利,一个却是浑然天成的柔和。“比起跟我姐,你长得跟你父亲要像一些。”他跟我说的第二句话,成功打破了他刚刚在我心中树立起的好印象。而后他将脸转向谢冬荣,说:“冬荣,对吧?我们很有缘呢。”说着他开玩笑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腿。谢冬荣没有表现得失礼,浅浅地微笑着,向我舅舅轻轻额首。但其实我看出,他对我舅舅不太感冒,虽然表现得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很奇怪,明明接触的时间并不长,我却莫名地了解谢冬荣。“在这好好住两天吧,别看这里小,但其实有很多可以玩的地方,可以让果果带你们一起出去。”他拿出东道主的礼仪,平心而论,招待得不错,但我却有些心不在焉。像是从我们的脸色中窥见了什么,等安果主动提出去收拾屋子后,他主动将这一问题提了出来:“你们肯定会有些疑惑果果的事情吧。”我决定沉默,谢冬荣却言简意赅地道:“对,平时她也不住宫里吧。”“是的,先王死后,她被寄养我这里。”极其平静地,他说出了这句话。听着这话,我却陷入了短暂的失智,“马伦王死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他才退位没多长时间,这么大的事情,按道理讲一直住在都城我我应该也会知道一二才对,怎么……相较于我而言,谢冬荣则平静得多,“看来您跟先王的关系不错。”我那舅舅笑了,“二十年前的话,关系的确还算可以的,现在……毕竟他在位的时候,我们家可遭了殃呢,但也是因为他,我和姐姐活了下来,好歹有了个住处。”“想起来,那可真是个没用的王啊。”半笑着,我这舅舅当着皇室亲戚的面,说了皇室坏话。谢冬荣没有过多的表示,他脸上表情不变,像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先生……”我忍不住出声。“先生?我是你舅舅哦。”这位老书生轻轻挑了下眉,纠正道。“……我是想问,今后安果会一直住在这里吗?会不会被新王派人要回去?到时候您……”说到一半,我意识到这可能涉及到一些敏感问题,于公于私都不合适,所以渐渐地底气有些不足。便宜舅舅凝视着我,默了一会儿,他说:“我也常常想这个问题,但总得不出结果,于是就决定顺其自然了。”对于这个问题,这人显然是一副“到时候再说”的态度。当是时,安果又不知从哪儿回到了会客室。“好了,”我这便宜舅舅摊手,“给你们准备的房间,你们要不要去看看?”约摸是考虑到了谢冬荣轮椅的问题,这个房间被安排在了一楼。没错,是“这个房间”。虽然是两张床,并且还用隔板将两边分隔开来,但这是一个房间,毋庸置疑的。所以,这两天晚上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跟谢冬荣睡在一个房间了吗?这简直是上天赏我的!“旁边那间就是浴室,该备的都给你们放在一起备齐了。”明明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这安果说话的口吻却比大人还要冷硬,“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另外,”她看了眼光脑,随即转过脸来对我说:“沈依阿姨让我交代你,好好照顾冬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