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王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几下,并未再开口。叶清砚:“王上,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贫道听闻你们应该关系不错,当年还是步将军将王上从边境带回,为何后来王上会除掉他?甚至将他的尸身魂魄封在偏殿?”邹王坐在龙椅上久久不语,他眼神渐渐失了焦距,似乎重新回到三十年前,父皇重病,皇叔造反夺位,他辛苦从死地归来,如履薄冰。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他以为他最信任的好兄弟,却、却……邹王闭上眼,遮住眼底不愿重提的旧事,可内心依然在挣扎,他不想提,不想再回忆一遍那痛苦的过往。可就像叶大师说的,同样的,他也不想让那人带着怨恨消失于世间。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再等十年,他们就能一起转世投胎。为何如今成了这般境地?叶清砚没有催促,一直在等,等邹王开口。不知过了多久,邹王终究还是舍不得,他颓败坐在那里,一直挺直的背脊在这一刻微微弯下,像是他过往三十年的坚持,一切都成了虚空。“三十年前,孤在边境受困,最后一战却被皇叔算计陷害,几乎所有人命丧死地,是那人……将孤从死地救了回来。孤与他认识多年,是孤一手将他提拔上来的,他对孤的忠心从数次救孤于危难能体现出,孤示他为过命的兄弟,曾想过日后定会好生报答。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孤一厢情愿,孤以为的救命,不过是获得孤好感的筹码。这些筹码一点点在孤心中的重量加深,最后……让孤成为覆灭邹国的刽子手。”邹王慢慢睁开眼,眼底猩红一片,却反而冷静很多,淡漠的,仿佛周遭一切都不能引起他半分情绪波动。叶清砚意外:“覆灭邹国?难道步将军是敌国的人?”邹王苦笑一声:“如果是那般倒是还好,若是敌国将领,也许孤不会选择走这么一条路,可孤与他之间的血海深仇,只能你死我亡。所以,孤选了生。”而处于他对立面的那人,只能是……死。可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又哪里是这般能够立刻消失,他想着,这辈子他们之间横着国恨家仇,不能当兄弟,那下辈子,他们再当一世兄弟。叶清砚皱眉:“血海深仇?”他对邹国过往不了解,不过能让对方不惜忍辱负重将邹国覆灭,怕不是一般的仇。邹王缓缓道出对方的真实身份:“他是前朝太子,当年,是孤的父皇起义率领众将将前朝覆灭,改国号为邹。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前太子也死了,可谁知他不仅活了下来,还忍辱负重多年后来到孤身边,成为孤身边的一个侍卫,后来,因为数次救了孤获得重用……甚至当年皇叔之所以会谋反,也是前朝挑唆。而那时候,孤与他回到邹城,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他,父皇驾崩那一日,孤几乎以为自己撑不住,可谁知……就在这个节骨眼,孤却知晓了真相。”当年还不是高侯爷的高大人找到他时,他根本不信,绝不相信自己最信任的人会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结果呢,他高估了自己。当亲耳听到那人与前朝余孽密谋如何在他登基时将所有朝臣困于祖祠一把火烧死,逼他成为傀儡,亲眼瞧着那人重新掌管邹国,改回前朝国号。他就站在那里,听着他们密谋,浑身的血液逆流,时隔三十年他都记得对方当时提及他时的冷漠与残忍。仿佛他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一个随意能被愚弄的玩意儿。“……所以,孤先下手为强,孤至今记得他被孤的人杀死时的难以置信。可孤后悔了,如果知道高大人找来的那个得道高人是在骗孤,孤宁愿他早早去投胎,也绝不会让他继续留在这世间。”他本来只是想再与他继续当兄弟的,可谁知……却反而害了他。害得他化身厉鬼害了人命,害得他……再也无法入轮回。叶清砚眉头却越皱越紧,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高大人带王上你去的?他又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既然知道,又为何没提前告知先王?”大概隔得太久,邹王也已经记不清楚了,他摇头:“当年亲耳听到时孤六神无主备受打击,后来为了活命为了保住邹国保住满朝文武只能先下手为强。”甚至不敢暴露丝毫异样,就怕他若是知道,会不会……亲手杀了他。叶清砚:“王上觉得步将军的怨到底是什么?”邹王坐在那里,大概说出来后觉得压在心头这些年的事轻松不少,或者他其实已经心里有了决定:“大概是恨孤把,明明是邹国灭了前朝,他想要拿回邹国报仇也是情有可原,可同样的,孤身为邹国太子邹国国主,也有孤的使命。他要复国,而孤则是要守住这个国……最后只能你死我亡。他的怨大概是没能复辟前朝,以及孤是他的仇人,害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