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时候,三姐妹仍旧坐在同一辆马车里,气氛却与早上截然不同。谢玥呆呆的坐在角落里,无声的抹着眼泪。谢琢仿佛事不关己般,若无其事的闭目养神,可额角的薄汗还是出卖了她心底的紧张。还数谢瑶最为悠闲,映雪跪坐在她身侧,时不时给她喂上两口冰淬过的新鲜水果。与来时不同的是,王家的人马大摇大摆的跟上了谢家的马车。王硕虽然被皇上派来的宦官训斥了几句,但在他看来那几句不痛不痒的责骂根本算不上什么,如愿抱得美人归才是最主要的。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被骂了的王硕不但没有垂头丧气,反倒精神百倍,抬头挺胸地骑着马,傻笑了一路。几个女孩儿回了府,按例都要去元氏院子里请个安,不管元氏见不见她们,都是那么个意思。谢瑶和往常一样,点个卯就打算走,谁知却被刘嬷嬷拦住。谢瑶现在可不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了。今时不同往日,当年管事的刘嬷嬷,在谢瑶面前也得客客气气的。就算是拦人,那也是满脸的笑容,老脸皱的跟朵菊花儿一样。“还请四姑娘留步,太太一会儿就出来了,有几句话要问姑娘呢。”谢瑶淡淡的笑道:“若是为了五妹妹的事情,那大可不必,我什么都不知道。”谢瑶话音刚落,珠帘自外打起,元氏跨进门槛儿,冷哼道:“我看未必吧!”自打谢瑶管家以来,元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已经很多年没有和谢瑶发生过正面冲突了。今日她们事情败露,损人不成反倒惹火烧身,想必元氏是气急,才会口不择言。谢瑶毫不畏惧,冷笑道:“阿母不是有话要问阿瑶吗?那便请说罢。”元氏刚刚坐下,就听见谢瑶这句话,刺的她心肝一疼,好像多少年的郁气都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她狠狠地一拍桌子,怒道:“你还有脸说?我问你,今日阿玥被糟蹋的事,是不是你捣的鬼?!”谢瑶被人冤枉,不觉生气,反倒笑了,只觉荒唐,“阿母啊,不是阿瑶说您,你们的计划漏洞百出,没害成我也就罢了。事到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怎么又怪起我来?”她一脸无辜地看了站在一旁的王硕一眼,娇笑道:“王家表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她一提起王硕,元氏果然将火力转到王硕身上,大骂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我和你说了多少遍,别想着动谢家的姑娘,你倒是听句劝啊?丢人都丢到皇上面前去了,还有脸要纳阿玥为妾?要是让我们家老爷知道了,还不打断你的腿!”元氏的汉话说的不好,几乎每句都夹杂着叽里咕噜的鲜卑话,还有些上不得台面的脏话,不知是从何处学来的。谢瑶冷眼看戏,突然觉得没回房去也挺好的,这儿的戏多精彩啊。没想到王硕也挺汉子,被骂成那副德行,还直挺挺的和元氏顶嘴,“姨妈,我可是把您当成阿母一样亲才和您说心里话,可您是怎么对我的?我说了我要的是谢玥,你偏生要把谢瑶塞给我,这也就罢了,还叫谢玥那小丫头片子算计我,约我到林子里去。哼,要不是四姑娘事先找到我,我差点儿就被你们给骗了!”“什么?”元氏一惊,谢琢和谢玥也是不敢置信地看向优哉游哉地坐在那里的谢瑶。谢瑶浅浅一笑,手里的描金扇子一遮,掩唇笑道:“表哥真是的,怎么这就把阿瑶给卖了。”谢玥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好像被凶狠的恶鬼附了身一般,瞪大了双眼,走到谢瑶身前,指着她问:“谢瑶,你还敢说此事与你无关?都是你害的我,都是你!”谢玥此人极为能装,多年来伏低做小,看似自卑,内心却极其自傲,总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不如人的地方,只是谁都欠了她的,只要有机会,她迟早能一飞冲天。谢瑶心知她迟早有爆发的一天,当年是在谢瑶死前,她添了一把致命的柴火,而今生因为这巨大的变故,谢玥的翻脸也随之提前了。谢瑶收起扇子,拨开谢玥的手,冷笑道:“谢玥,你要点儿脸吧。”谢玥大怒,气的跳脚,“你什么意思!!”“你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是不是还觉得是我对不起你?你搞清楚好不好,打猎这一出,密林私会这一招,究竟是谁想出来的计策?我不过是察觉到了不对,提前与王家郎君通了个气,避开了他而已。你自食其果,不反省反省自己有多蠢,反倒赖在我投上?”谢玥死死咬着唇,直到咬出鲜血,她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谢瑶不屑答话,只是冷冷的笑。一身红衣的少女配上这样清冷的笑容,妩媚近妖。谢玥看的心中大骇,脸上露出绝望,“为什么老天总是眷顾你……!为什么一场简单的狩猎,都能让你察觉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