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谢瑜的到来,改变了一切。谢瑜来的时候,他们正好在地里。谢瑶坐在风凉的小棚子底下,给老爷子和谢璋做点心。谢瑶看见谢瑜,招手叫他过来乘乘凉。谁知道谢瑜只是笑笑,那么白净的一个少年,竟然弯下腰挽起裤腿,撸起袖子,下地干活去了。谢瑶姐弟俩看的目瞪口呆。有了谢瑜做榜样,他俩也不好不下地了,只好苦着脸跟着一起干活,把老爷子开心的合不拢嘴,看着忙活成一片的姐弟三人,心中欣慰不已。那晚日头落了山,天色刚刚擦黑,老爷子和谢瑶走在谢瑜他们后面,一老一小随口交谈着今日种地的心得。谢沛问她,“阿瑶,你今儿个辛苦了一日,有何感想?”谢瑶浑身酸痛不已,但奇异的是,内心竟觉得很充实。她认真想了想,答道:“阿瑶觉得……很不易。”谢沛满意地点点头,“是谁不易呢?”“世人皆不易。”这是谢瑶的真心话。她上辈子活得太惨,临死前的郁气太重了,导致今生重生而来,仍旧不自觉的带着浓浓的怨气。可事实上,人生就是一场修行,活得不容易的人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为何她要执着于痛苦的前世呢?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乡下的新鲜空气,再重重吐出体内的浊气,好像把全身的郁气都清出去了一般。谢沛颔首道:“这就是农耕的妙处。我们种的这点儿粮食,还不够平常人家吃上一个月。但并不能说我们做这些就是毫无意义的。今日你懂得了这个道理,这便是难能可贵的收获了。”谢沛一直觉得谢瑶这个孙女乖巧是乖巧,只是早熟的过分了,有些心疼她。儿子的家事他不便过问,但谢沛也知道以元氏状告婆婆的那个性子,必然不会是个好相与的。谢瑶定然受过不少的苦,导致郁结于心,也是常理。他只盼着他能在他还剩一口气的时候,多开导开导这个小孙女,让她未来的路能够走得更加顺利一些。老人的心,其实就是这样简单。在阳夏住了几个月的谢瑶,性格果然有了些转变。不说如当年一般天真无邪,但心里的怨毒之气渐渐消除,不得不说,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聪慧而不恶毒,隐忍但有底线,时时保持着一颗乐观向上的心。这样的性子,走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的。等到谢葭派人来接谢瑶的时候,谢瑶看着年迈的祖父,早已忘记了当初的利用之心,只觉千般不愿,万分不舍,生怕此生再无相见之日。谢沛只是和蔼一笑,拍了拍孙女的手,慈祥地道:“阿瑶,回去吧,洛阳才是你的天地。大父相信你会有大造化的。答应大父,要尽你所能造福百姓,做一个无愧于天地的人。”谢瑶忍住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郑重答应道:“大父尽管放心。阿瑶不在您身边,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回头有机会,阿瑶就回来看您!”谢沛点头笑道:“去吧。好好儿的,照顾好自己。”老人站在乡间的土路上,一直等到谢瑶的马车消失不见之后,才终于落下两行浊泪。谢葭接谢瑶回去的原因很简单,他果然升了官。前郡守齐文斌高升之后,想起南巡时谢葭给他的帮助,临行前向上面举荐了他。京里派人下来,对谢葭考评了一番,无一不妥之处。没过多久,任命下来,谢葭便正式走马上任。从今以后,他就是陈郡的郡守,一郡百姓的父母官。谢葭急着叫谢瑶回来,思念女儿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们全家都要搬进郡守府,没有谢瑶把持着,谢葭担心常氏一个人忙不过来。谢瑶只好又顶了上来。谢葭成了郡守之后,他们全家的地位又有了质的提高。不仅出入有更多的奴仆跟随,马车的规格提了一个档次,出门的时候,还有专人负责为他们清路。谢瑶带着谢璋体验了一次这种“销魂”的感觉也就罢了,谢珩却玩上了瘾,经常扰民不说,还曾纵马在街上行凶。被谢葭知道后,把谢珩好一顿胖揍,又关了他一阵子。元氏好说歹说,才把谢珩给放了出来。经过此事之后,元氏对谢珩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就放心不下。她思来想去,觉得儿子文不成武不就,想要一生不愁吃不愁穿,就得像谢葭这样,尚一位公主。谢珩今年已经十四岁,是到了娶亲的年纪。谁知元氏和谢葭商量了一番,提起要尚公主,谢葭却不同意。他自己当年便深受其害,又怎么会希望儿子再走自己的老路,娶一个祖宗回家供着?元氏白了谢葭一眼,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放心罢,我都琢磨好了。二公主高平公主和阿瑾同岁,温柔貌美,只因为是个低微的才人所出,性子柔顺的跟汉人一样,断不会委屈了咱们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