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一阵后怕,不知她当时若是说错一句,是否会被太皇太后就此厌弃。她虽然重活一世,但不可能事事知晓通透,应对太皇太后这等天生心思诡谲复杂的上位者,难免还是较为吃力。谢瑶刚才想了一路,是因为她有些迷糊。当时她说的话,关键词是“洛阳”。太皇太后和皇帝联手唱的这场戏,就是想通过这些女子向京城的权贵们传达一个消息。皇室,有意迁都了。可是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应该是谢瑶被赶出宫、再次回到宫中之后三年,大辽的国都才会南迁洛阳。现在这一切,发生的太早了。一定有什么关键之处,发生了她所不知道的,致命的变化。不过,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这些国家大事连她父亲都还没有过问的资格,与她的干系自然就更少了。回府之后,谢瑶先去给祖父请安。谢沛没有见她,只叫人传了话,道是四丫头辛苦了,回去好好歇着便是。谢瑶在门外一礼,便又去了父亲那里。谢瑾果然在里头。谢瑶脚步一顿,想了一想,还是差人通传。谢瑾特意来府上报了信,于情于理,父亲都要留下她过夜。就算谢瑾不愿意住下,父女两个起码也要一道用一顿饭。于谢瑾的角度考虑,她从小不在父亲身边长大,难免有些小心思,想多和父亲亲近一二。就算她心里瞧不起汉人,看不上父亲的能力,但孺慕之情乃是天性,谢瑾也不能例外。可谢瑶为什么要从谢瑾的立场上为她考虑呢?上次谢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朝她脸上扔筷子,事情才过去了不几天呢。想到这里,她嘴角噙笑,进屋甜甜地向谢葭行礼问安。谢葭看见了她,自然留下女儿一道用膳。谢葭与谢瑾虽是父女,但相处的时间很少,几乎是无话可说。和谢瑾一起吃饭,就像待客一般,气氛无聊至极。添上谢瑶,气氛立时不同,谢葭的神情不自觉的便柔和了几分,扮起慈父来也没有那般吃力了。谢瑾一听说要和谢瑶在一个饭桌上用饭,立即狠狠地瞪了谢瑶一眼,但到底是不敢再出言侮辱她半句。谢瑶看她气得要死的样子,忍不住好心情地嘴角上扬。谢瑶全当是在自己家中,对面坐了个邻居家讨人厌的小姑娘,自顾吃的十分幸福。谢瑾却是一脸纠结,闷着头扒饭,简直要吐血。这时,忽听谢葭温和地问道:“阿瑾,过几日我们全家就要启程南下,你可愿与阿父同往?”谢葭看似在询问谢瑾的意见,实则心中已有决定,只是为了表示对谢瑾这个嫡长女的重视,这才特意多问了她一句。谢瑾顿了顿,放下筷子,郑重地问道:“阿父,阿母也会一起去吗?”此言一出,谢葭的脸色就是微微一黑。谢瑶没有说话,但也放慢了咀嚼的速度,侧耳倾听着父亲的答案。她费尽苦心让父亲和元氏闹掰,好不容易终于得以脱离冷冰冰的长公主府。可如果谢葭答应了,那她期盼已久了的幸福生活,岂不是又要在顷刻间化为梦幻泡影……谢葭究竟会不会带元氏母女南下呢?生枝018生枝原本勉强还算温馨和乐的饭桌上,因为提及元氏,气氛彻底僵掉。谢葭突然胃口全失。他亦放下了筷子,沉声说:“你阿母的身体还未痊愈,不宜舟车劳顿,就留在京里修养吧!”谢瑾闻言眉头一皱,当机立断道:“那我也不走!”谢葭忍住拍桌子的冲动,耐心劝道:“阿瑾,你不要任性!你看看你,就是因为不在本家长大,疏于管教,礼仪举止才都上不得台面,进宫一趟还要临时抱佛脚。这样下去,你将来怎么找的到好人家?阿父也是为你考虑……”依照当时的风俗,女子普遍早婚,通常十岁出头就定下了婚事。谢瑾今年虽然还不到九岁,但谈及婚嫁,也不算远了。谁知谢瑾竟然腾的站了起来,冷笑道:“阿父你可不要诳我,我还要找什么人家?以我的身份,将来就算做不成皇后,也要做王妃,哪里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谢瑾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一说出口,不仅谢葭气个半死,连谢瑶都惊呆了。虽说她们是谢家的女儿,但父亲只是一个刚刚辞官的小吏,朝中适龄的贵族之女多了去了,谢瑾何故如此自信?难道说,有知情人向谢瑾透了话?谢瑶不知其因,但她知道,这顿饭是不可能吃得好了。幸亏她刚才已经吃了八分饱,倒是谢瑾一直没怎么动筷子,肯定要气得胃痛了。谢瑶幸灾乐祸地想。果然,谢葭闻言震怒不已,一张白净的面孔涨成了猪肝色,反问道:“你倒说说,你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