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起来,难怪高氏不乐意住在阳夏。阳夏虽是谢氏本家所在,但这些年来,身为族长的谢泓远在西北,辈分高的老爷子谢沛在京城做官,家中没有长辈顶着,小辈们早已三三两两的搬去了洛阳。阳夏的古宅虽大,但没有人住,也不过是一个空宅子罢了。高氏向来爱热闹,整日在家中呆着,自觉十分无趣。谢瑶才不管她呢!这个老婆子,害死谢葭的生母,还想让谢葭奉养她终老,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既然相看两生厌,谢葭按时去请安,送上些礼物,也就不错了。好在她老爹不是个圣父,没有答应、甚至都没有考虑过答应高氏的要求。结果最终,高氏还是搬去了洛阳。好笑的是,奉养她的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谢菽,而是谢泓的养子,如今谢家名义上的掌事人。这个消息还是谢琢告诉谢瑶的,据说高氏虽然搬到了洛阳,但最近都不敢出门,夹着尾巴做人呢!说来也是,明明是自己有儿子的人,却不受儿子待见,还要靠着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能进城享福,可不是叫人笑话吗?谢瑶和谢琢一起笑了一会儿,想了想,佯作不经意地问道:“阿琢,你二叔虽然并非你祖父亲生,但好歹也是你的亲人,你怎的不回府去住呢?”谢琢顿时收起了笑容,不悦道:“阿瑶,你这是在赶我走了?”谢瑶不动声色地否认,“怎么会,只是好奇。”谢琢随手挣下朵开得正好的月季,冷冷道:“他没有孩子,我阿父刚死,他就想收养我……为的不过是我这一脉的家产罢了!祖父识人不清,我又怎么能如他所愿?”谢瑶听了,免不了一阵唏嘘。与谢琢一个孤女相比,她父母双全,处境倒好上许多。从小孤苦无依的环境塑造了谢琢坚强的性格,让她要比一般的孩子早熟。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拥有成年人心智的谢瑶才会由着谢琢缠着自己吧。对待谢玥那种小姑娘,谢瑶才没那么多的耐心哄。到了洛阳之后,谢葭忙着适应新的官场圈子,谢瑶她们也没闲着。既然高氏也到了洛阳,每三日一回本家请安是免不了的。如今的请安,还和之前不同。每三日一次的,是谢葭带着几个孩子过去。还有每日一次的,由常氏领着几个小姑娘过去。每天都要早起,把几个小的折腾的叫苦不迭。谢琢比较痛快,后来干脆不起了,说反正那也不是她的祖母。谢瑶暗暗为她鼓掌,自己却只得忍着一肚子起床气去跟那老太婆问好。不过,难过的也就是起床的那一会儿,到了高氏那里,还是有不少好戏看的。因为去请安的不止她们,还有她的二婶袁氏。看高氏瞧儿媳妇脸色的样子,不知道有多搞笑。也难怪了,拿人的嘴软,袁氏这些年没少给高氏送东西。说起袁氏这个人,虽说也是大族出身,但这几年族中子弟逐渐偏向于经商,袁氏常回娘家走动,不知不觉就染了一身的财侩气。她生的富态,嘴上有一颗明显的黑痣。和高氏一样,都只生了一个孩子,但好命的都是儿子。二叔家人口简单,除了袁氏的儿子谢瑜,就只另有一个二姑娘谢琦,生母早逝,一早养在袁氏身边。她们在那里的大多数时间,大多都是袁氏在和高氏说话,常氏根本插不上嘴。常氏身份低,若说搁在以前,袁氏还有心情刺她两句。不过现在谢葭升了官,和谢菽算是平起平坐了。袁氏忌惮着谢葭,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了,索性把常氏当成透明人一样。常氏的性格说好听了是能隐忍,说不好听了,那就是包子一枚。谢瑶抱着看戏的心态旁观不说话,谢玥胆小怕事,连吃茶都不敢,更别提说话。以至于时候久了,袁氏竟真的像她们三个不存在一般,说起了不该说的话。比如这日谢瑶正听到高氏说他们的祖父谢沛要告老回乡了,高氏把谢沛好一顿埋怨,恨他不上进,不再肯往上爬。却听身为儿媳妇的袁氏也帮起了腔,满嘴都是谢沛的坏话。原来袁氏一直恨谢沛不早早定下继承爵位的人选,让她面上无光,不好跟圈子里的贵妇们炫耀。这话袁氏一说完就后悔了,急急地看向常氏。却见常氏紧张的微微低着头,想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偏偏额头上沁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让人想不怀疑都难。那日从高氏房里出来,袁氏头一回没有无视常氏,拦住她说:“你且留步。”常氏听话地顿住脚步,抬头询问地看向袁氏。袁氏做出一副指点的样子,淡淡道:“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回去后,可不要乱说话。”常氏没脾气地答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