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从沈佑宁出现的时候,就知道方舒雅要他杀的男人是谁了。他周围的空间都是微微扭曲的,这是强烈的恨意所造成。人生若只如初鉴,保存的是主人最强烈的记忆。只是记忆而已,苏幕遮并不介意杀几个回忆,但是要解开方舒雅的结,还是要弄清楚原因所在。☆、四、恨是长生诀方舒雅在蕙兰的安慰下哭着睡去了,蕙兰帮她盖上被子,叹了口气也出门了。苏幕遮跟在她身后出门,看到一个少女慌慌张张跑来,低声对蕙兰说道:“不好了!沈先生和姨太太被抓起来了,舅老爷说他们两个要私奔,被他抓住了!”蕙兰脸色一变,“怎么可能!快带我过去!”“要不要通知舒雅?”蕙兰皱了皱眉,摇头道:“不要刺激她,我们自己解决!”说着两人匆匆离开。客厅里挤满了人,一大半是来看笑话的,一小半脸色尴尬,仿佛想装作不认识正中的两个人。林淑蓉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沈佑宁站得笔直,漆黑的双目不闪不避直视太爷。太爷被气得不轻,旁边有人给他擦着药油。八十岁了,怎么保养也受不得刺激。苏幕遮跟着蕙兰挤入人群,看到她勉强撑起笑容,上前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蕙兰,你是舒雅的大姐,这件事你就不要过问了。”舅老爷一把推开她,又转头对沈佑宁声色俱厉道,“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抵赖吗!”沈佑宁冷冷一笑,“什么人证?什么物证?”“我们亲眼看到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地在后院,手里还带着行李箱和车票,你敢说你不是要带林淑蓉走!早前有人跟太爷告状说你们两个关系暧昧,太爷还不相信,现在证据俱在,你们还有什么好抵赖的!”周围一片附和声,十几双眼睛闪过的都是阴毒。“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蕙兰赔笑道,“佑宁和舒雅的感情向来好,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淑容又是懂事的人,太爷那么疼她……”“蕙兰!”舅老爷打断她,冷笑道,“你自然是帮你们三房的人说话,可也别当其他房的人是瞎的。方舒雅仗着太爷宠她,几次三番跟太爷作对,当初太爷就不让她嫁这个穷画家,太爷还病着,她还跟太爷致气,现在更是让自己屋里的人来拐太爷的人了,是不是有意要气死太爷!”“咳咳……”太爷猛咳了两声,一旁有人瞪了舅老爷两眼,低声道:“你说太过了。”蕙兰微笑道:“舒雅是在太爷身边长大的,大家都知道太爷疼舒雅,难道舒雅自己不知道吗?舅老爷这么给舒雅编排罪名,她可担当不起。”“那怎么不见她人?她人呢?没话说躲起来了吧!出了这种丢人的事,我要是她我也躲起来!”舅老爷冷哼道。“谁叫我?”清冷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众人听了这声音皆是一愣,纷纷回头看去,闪到两边,给方舒雅让出一条道来。方舒雅脸色不太好,带着淡淡的倦意,抬了抬眼皮向舅老爷一扫,便走到沈佑宁身边,仰头柔声问道:“出什么事了,我醒来一个人都没见着。你不是说去火车站吗,怎么还没走?”沈佑宁微微一怔,低头看她。舅老爷回过神来,满脸嘲讽道:“你还想给他开脱,还真是贤惠,自家男人带着别的女人私奔这种事都能忍。”方舒雅眉梢一挑,眼神如刀,对着舅老爷笑道:“舅老爷你什么都不说就随便给人定罪名,这种混淆是非的话说多了,不怕折寿吗?”不等舅老爷发作,便又道,“前些天,淑容跟我说北方入了冬,孩子们都没御寒的衣服,我这才找了一些男衣女衣,本来是今天要送去的,只是我身体突然不太舒服,就让淑容帮我跑一趟,舅老爷不信的话,我房间里还打包了两大捆冬衣,都是要送出去的。”“你……”舅老爷咬咬牙,又道,“就送几件衣服,难道还要姑爷和淑容亲自去?”“谁说亲自去?”方舒雅淡淡道,“火车站就可以托人送,只要付两张车票就可以了。哦,是了,舅老爷这种没爱心的人,肯定是不知道的。”舅老爷实在想不出反驳的话,便只是冷笑看着她,道:“舒雅真是好肚量,沈佑宁这么对你你还维护他,晚上家庭聚会,他可是来都不来!”方舒雅笑了笑,反手握住沈佑宁,十指相扣,说道:“我和佑宁的感情好,又何必让你们知道。晚上佑宁没来,是我让他去帮我找医生,他说是他的大学同学。”舅老爷阴阳怪气道:“舒雅你是得了多大的病,还得找个专门的医生。”“没什么病。”方舒雅微笑道,“只是怀孕了。”话一出口,便感觉到掌心另一只手轻轻一颤。方舒雅压下心头苦涩,昂首对舅老爷道:“舅老爷看我不顺眼,我也是知道的,只是希望下次有什么还是冲着我来就好,别气着太爷。”被气到的人是舅老爷,他脸色发白,话也说不完整了。最后还是太爷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说:“够了。”客厅里静得能数清心跳的拍子。“都散了吧。”太爷说,末了顿了顿,又说,“舒雅,你来。”太爷疼方舒雅,不是秘密。所有人都嫉妒方舒雅,也不是秘密。甚至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说法,太爷要把名下的大份遗产留给她。这让方舒雅的处境更艰难。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太爷仿佛苍老了许多,眼睛看着灯火的方向,说:“舒雅,我知道,他们对你不好,这都怪我。”方舒雅别过脸,眼眶湿润。“这一回,他们没有冤枉你,我也知道。”太爷其实心里清明,“我在,能护着你,我走了,舒雅你怎么办呢?”眼泪啪的一声落在手背上。方舒雅挤出一丝笑容,哽咽道:“怎么会呢……”“当初,我不同意你嫁给沈佑宁,是因为,他保护不了你。”太爷说,“他不适合这里,而你离不开。”方舒雅走出客厅的时候,看到回廊上站着的沈佑宁,灯光昏暗,他脸上神情晦暗莫名。方舒雅疲倦地从他身边走过,却被沈佑宁一把抓住了手臂。“你怀孕了?”沈佑宁压低声音问。没有欣喜,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去面对这一消息。方舒雅扬起下巴,冲他明艳一笑,说:“我骗人的。”沈佑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方舒雅挣脱他的桎梏,向房间方向走去,沈佑宁慢了片刻才转身追上。回到房里,关上房门,方舒雅背对着沈佑宁说:“我很累,不想吵架,你别跟我说话。”地上两捆衣服,是方舒雅下楼的时候让人照出来捆好的,以防他们真的检查。最外面的一件旗袍让方舒雅愣了一下。她记得自己五、爱有来生苏幕遮一直等到了半夜,直到他闻到一丝焦味,外面传来了呼喊声。“走水了!走水了!”整栋大宅顿时沸腾了。不知道是哪里失火,外面到处都是尖叫声和小孩的哭喊声。先醒来的是沈佑宁,他起身摇醒方舒雅,大声道:“舒雅,失火了,快起来!”方舒雅睡前吃过安眠药,沈佑宁催了她许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睛,药效还在头上,沈佑宁见她起不来,便将她拦腰抱起,推开门出去。宅子是木制的,正是天干物燥的季节,很快烧起了滚滚浓烟。方舒雅被呛得一阵猛咳,却也稍微清醒了一点,紧紧攥着沈佑宁的前襟。沈佑宁抱着方舒雅正要下楼,忽然听到旁边一个仆人说:“姨太太还被关在后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