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不见,吕铭从未想过会在这里再见到眼前之人。“你……怎么会在这里?”老者气得浑身颤抖地站了起来。平日总是心平气和的吕铭,罕见地面露愠色。来者深深看了吕春棠一眼,只一瞬便蕴含了无数的喜悲情愁。“吕大人说的话,郑某不太明白。”他笑道,眼中却冰凉无比。两人皆一愣。“郑云是你?”吕铭徒然一惊。萧庄仁缓缓走到上座,毫无顾忌地坐下,淡淡道:“正是。”不知是否惊怒交织,吕铭胸前一时起伏不定,呼吸变得艰难,良久,他猛然扬袖准备离去。“大人且慢。”言落,门就被外面的人紧紧关上。吕铭回首震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缩在一旁的吕春芳搞不清状况,顿时怕了,不小心便哭了出来。萧庄仁看了看她,眼中才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来人,带吕千金到外面玩。”一个侍女从侧旁走了出来,轻轻牵着吕春芳的手便退了出去。“吕大人莫怒,您贵为红罗院长,见识渊博,今日郑某不过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大人。”萧庄仁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吕铭没作声也不坐下,只定定地看着他。“第一个问题,”他口上客气,目光却尖锐,“不知山长可否与我谈谈何为”“礼”?”吕铭微微仰首,负手而立,眉宇间尽是不容侵犯的清傲。“礼之大,难以寥寥数语盖之。”“那“人”与“礼”,孰轻孰重?“萧庄仁弯嘴笑道。吕铭低吟半刻,坚定道:“人分百类,同样不可一概而论。老夫不才,但知道人不可不无礼,无礼之人难磊落光明,身不正,难独存……”“有礼之人则为人上人。”萧庄仁忽冷笑了一下,“可山长尚未回答我的问题,“人”与“礼”,孰轻孰重?“第二次已是质问。吕春棠双眸一动,一种沸腾的感觉慢慢在心中翻滚、发酵。快回答啊……快说啊……她盯着吕铭的背影,恨意缠得她眼眶发红。吕铭一顿,语气严厉道:“自然是礼,无礼不成仁,无礼国不存,还何来谈人?”“那我再问第二个问题,”萧庄仁眼中一寒,指着吕春棠道:“她于你而言是何物?」听见“何物“二字,吕铭勃然大怒:”我的女儿由不得你来议论!”萧庄仁不由一阵冷笑,站起来便走了下去。“她是女儿,你却何曾问过她是否愿意嫁给一个已故之人?”他越过吕铭,直接走到吕春棠面前,“你又问过她是否愿意一辈子留在山中?”萧庄仁轻轻拉起她的手,心疼道:“她为了当一个称职的山长之女,甚至连自己的幸福也亲手舍弃。”吕春棠抬头看着他,一滴泪水再也忍不住滑下。她以为他会恨她,从此不再回首。吕铭对她残忍,可她自己何曾不是对他残忍?吕铭看着两人,忍下怒气,久久才喝出一句:“春棠,你自己说。”吕春棠缓缓站了起来,双目早已没了恨意,只余下淡淡凄凉。“爹,你识人间千苦,受万人敬重,我这个女儿恐怕从未被你放在心上过。”“春棠!”吕铭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霎时痛心疾首。吕春棠不再作声,手紧紧握着萧庄仁的手,这一次,她不会再松手了。看着猛然被打开的门,萧庄仁低首道:“不追吗?”吕春棠一笑,尽管笑容苍白,却是她许久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个凡夫俗子。”她的视线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这次,就让她自私一回吧。“我只可以留在这里一年。”萧庄仁轻抚了一下她的额。吕春棠愣道:“你要去哪?”萧庄仁笑而不语,只轻轻搂她入怀。他成为郑云的代价,便是余生都得留在宫中,终身奏乐,至死。如今府中上下都是宫中派来监视他的人,这次,他可是连带她逃跑的资格也没有了。但,若余生能换来这一年,也值了。众学子回书院后又听闻吕铭生病的消息,他与郑府闹不快之事也自然传开了,众人只听一二,却无人知道个中原委。祝九妹二人本是打算将萧庄仁的消息告知吕春棠,结果开门的吕春芳却红着眼告诉她们吕春棠没跟他们回来,而是留在了郑府。见吕春芳年纪尚小,也问不出什么来,二人便托马文才帮忙查一下。“银心,你说在吕姑娘为何会留在郑府?”这日,祝九妹吃午饭时不由想起这件事,思来想去也不明白吕春棠到底与郑府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