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桩栋眼明手快一把按住叶溶对秦老大问:“大哥,高兴得手抽筋了么?”
侧身伸手去水里捞蛋,但那水深,也够不到底,几条手臂一道在他腿下乱摸搜寻,触到皮肉痒痒的,羞得叶溶面红耳赤,挣扎扭摆。
“不要闹!想来洗个二遭吗?”楚耀南低声威胁道。
不过瞬间,叶溶灵机一动道:“还不解开绑绳,我来摸。”
松了绑绳的叶溶也知道闯祸,生怕再来二遍罪,忙沉了身子去水中,摸出那枚光洁的鸡蛋递在二叔手中。
喜蛋被捧出水面,四下哗然欢呼,鼓乐声再次响起。
叶溶深抿紧了唇,冷不防窜身一把拉住楚耀南的衣襟,将他措手不及地拖进大浴桶。
“噗通”一声巨响,激起的水花没了楚耀南,他翻身狼狈挣扎,却被叶溶按在水里呛了几口洗澡水。
楚耀南自知被暗算,可是也不敢发作,却一扭身子有意挣扎般,在水里蹲身一拱,直把个叶溶拱出水面,慌得叶溶一声惊呼,捂住身子一头冷汗逃回水里,楚耀南也不难为他,翻身出了水桶,道一句:“顽皮!”
立在一旁湿淋淋的周身狼狈,却含了笑拧了长衫衣襟的水渍,若无其事一般。
可是慌了喜娘和秦氏兄弟,秦老大瞪一眼楚耀南,仿佛这意外插曲是楚耀南故意闹出来,喝他一句:“还不退下!看如何同你算帐。”
洗儿宴(3)
叶溶报复了耀南,心中快意,看楚耀南落魄的下了台子去更衣,不由暗自得意。
却听到喜娘又开始唱曲儿:“打儿鞭,打儿鞭,背上抽一鞭,大鬼小鬼躲远远。”
喜娘唱着,手中托盘捧来一根柳条艾蒿编成几股的鞭子,系着红绸绳,郑重的绕场一周,端到秦老大面前。
“爹地,爹地,你诳沛儿,可没说要打鞭子,呜呜,不要。”叶沛慌得挣扎着不肯,秦老大按住他大嚷一声:“受着,爹打你还敢乱讲。”
手中的柳条鞭子舞下,却抽在幛幔遮挡的桶壁上,在叶沛耳边低语:“傻小子,哭一声!”
叶沛立时心领神会,嗷的一声大哭起来,嚷着“疼呀!”
“哭啦哭啦,孩子哭啦。老天听到啦。”喜娘兴奋的嚷着,继续唱:“打儿鞭,打儿鞭,再打打腚蛋,阎王不收,邪魔不缠。”
仆人们扶了叶沛身子向上趴,还不等秦老大的鞭子抽在木桶上,叶沛嗷的一声大哭失声,急得秦老大小声说:“哭早了!傻小子!”
叶沛止住哭声,等秦老大一鞭抽到屁股上,叶沛身子一抖,嗷嗷的大哭起来,嘴里含混不清的哭嚷着“还真打呀,嗷呜,疼死了。”耳边是喜娘的唱喜声,什么也听不清。
叶溶自然不肯哭,任是秦老大和叔父秦桩栋威逼利诱也不肯就范。鞭子抽在桶壁上,叶溶侧头不语。
秦老大尴尬的跺脚,索性将他提出水,秦桩栋按了,秦老大气急败坏舞起鞭子抽在他肉上喝:“快哭一声!”
叶溶咬了牙不肯出声,心里恨得要吃了他。早先不曾告诉他如此尴尬的窘事,如今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还竟然要他当众哭出声来,岂有此理!
“哭呀!哭一声就够了!”秦老大急出一头汗,按住叶溶的腰,挥舞了鞭子狠狠的揍在倔小子的肉上,不多时就肿起几道斑驳的檩子,杂在乌紫的旧伤中,分外显眼。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同兄弟二人又是拍又是打,叶溶就是忍了不肯吭声。
“这孩子莫不是傻掉了,不知道疼吗?嚎一声就了了,快呀!”叔父秦桩栋急得催促,叶溶就是不肯哭。如此对峙,也勾起了秦老大的火气,喝他说:“你爹可是一忍再忍了,你哭不哭,舍不得脸就要豁出屁股。”
逗得秦桩栋扭头就笑,对了外面扯着红幛子遮挡住浴桶的士兵和下人们吩咐:“把幛子去了,让大家开开眼。”
叶溶急出一头冷汗,双手一奋力,挣扎就要入水,就在此千钧一发的关头,忽然身边传来“哇”的一声大哭,叶溶和秦老大父子震惊,侧头一看,竟然是叶沛在一旁大声哭着,干嚎着一边对叶溶挤眼,秦老大心领神会,大叫一声:“哭了,哭了,二少爷总算哭了。”
喜娘在幛外一听,兴喜的高声嚷:“礼成,为两位少爷更衣。戴金锁片。”
“从今日起,叶沛就正式更名为秦沛,叶溶就叫秦溶,秦溶,是我秦氏子孙!”秦老大豪放的言语满是激情。一句话也令叶溶心头一震。叶溶,秦溶,自此后,定江上下都知道,他叫秦溶,是黑白两道都占的巨亨秦老大的儿子。
赤金的镯子箍在手腕,沉甸甸的金锁片挂在脖颈上。
秦老大端详着叶溶,揉揉他的头说:“小鹰套上环儿,马驹子上了鞍,就安分些吧。”
叶溶扭个脸儿赌气不语。
志得意满的秦老大笑呵呵地转身,拱手向前,欲要向台下众人告知礼成。
叶溶扭过头,痛恨地望着那背影,忿忿地一把揪下脖颈上那栓狗链般的金锁片,就想砸去秦老大后背。
猛然间,他看到台面上一道奇特的阴影,只那一块儿,不规则的笼罩在秦老大身后不远处移动。平日做杀手的警觉,叶溶脑海里一个念头掠过,猛然抬头望向遮阳的草绿色棚顶。阳光下,那一道黑影就明显的在顶棚,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秦老大。
“爹--”叶溶失声惊叫一声,手中金锁片毫不犹豫掷向那篷顶的枪口。
那划破一片嘈杂声中刺耳的一声呼唤令秦老大顿时惊愕,傻呆呆地愣在原地,竟然定住在那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