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的改革法子不好,探春的也说不上十分可行,她难道要作为瑜三奶奶把这家撑起来?
凤姐姐那样精干的人物都撒手了,她要坚持吗?
坚持管家,坚持和成为宝二奶奶的宝钗相抗。
她和贾瑜心意相通,贾瑜愿意为了她背井离乡,寄居林家两年,愿意为她自甘束缚,为赵成宣卖命,她自然也是愿意为了贾瑜踏入荣国府,愿意承担做他妻子的责任。
可这样,她们真的能如现在这般相守一辈子?
经过在金陵的两年,黛玉更加明白贾瑜,也更加明白自己。
他们两个迥异又相似,或许都是这世上的异类。
甄家被抄一事,贾瑜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张竟只道他看走了眼,贾瑜是个可造之才,行事有章法出手果断,可黛玉却看到了其他。
贾瑜是不愿意的,他能做好赵成宣交代的事,可他本心是不愿的。
她自己呢?
黛玉对着因无人维护,有些破败的竹筏反问自己。
自己愿意吗?
她愿意为了贾瑜进府,愿意为了贾瑜竭尽全力管好贾家,愿意和宝钗,大嫂子,凤姐姐,甚至两位太太争辩如何管家。
毫不自谦地说,黛玉完全相信,以自己的能力,荣国府必然会比今日好上许多。
可是,抛却贾瑜的因素,她本心是不愿的。
她喜欢看山,喜欢看水,喜欢听风,喜欢听雨,喜欢扬州的灯会,喜欢金陵的天气,她喜欢所有流动的,充满变化和生机的东西。
或许宝玉是对的,成了亲的姑娘就变了,没办法不变,周边一成不变,中间的人又怎么会不随之改变。
死鱼眼睛中的‘死’,是死气沉沉的死。
就像这个竹筏,现今的它已经死了,再不会有人将它撑出去了。
一个念头如夏日闪电般突然划过脑海,黛玉一时激动身形一晃,用手撑住桌子才没有倒下。
看着手上沾染的尘土,黛玉心中若有似无,盘踞一年多的阴云,终于有了一丝消散。
大概是父亲教导的太多了,大概是受了贾瑜太大的影响,又大概是他们二人共同的纵容,黛玉只觉自己青出于蓝,比贾瑜还要离经叛道。
她和贾瑜,或许都是可以顺从本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黛玉不想被束缚,同样也不想贾瑜被束缚,自己这边可以容后再议,贾瑜那边却是迫在眉睫了。
迎春成亲那日赵成宣又找到了贾瑜,贾瑜没有细说这次是为什么事,黛玉也没有问,但看他脸色估计又是让他为难的事情。
自打有了那官职,贾瑜再没有真正轻松过,这样下去,迟早有天那个跟她一同听雨,朝她抱怨的贾瑜会消失不见。
她要想些法子。
在船坞有了些大致的打算,黛玉回房拿出账目研究。
贾瑜在扬州有些产业,是贾芸在黛玉示意下购置的。
二人互相坦诚心迹后,贾瑜再次将银钱账目交予黛玉,黛玉这次没有推辞,收了账目后便开始规划。
不是几年前的五千两,本钱翻倍后利润岂止是翻倍,几年下来积累的钱财何止几万两。
贾瑜并非正经的盐商,不会对如何做生意指手画脚,贾芸有些野心,本钱足了便一味扩大摊子。
摊子大了麻烦就多了,京城这边没消息,扬州金陵却是好打听到。
不知是有王信的帮扶,还是因为有些头脑运气也好,贾芸那边一直化险为夷顺风顺水。
结果是好的,可过程太顺利却未必是好事。
盐业是暴利,可把全部身家放在暴利上终究有些隐患。
林如海的书房不对黛玉设防,因曾是巡盐御史,书房中有份不少关于盐商,盐务的手抄本。
黛玉用了几个下午,找出了扬州近几十年有名姓的盐商的生平,细细比对研究后发现,比起一夜暴富,一夕倾家荡产的盐商更在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