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越舒第一次给他的字帖。
时间还早,落轻拿出几张纸,照着越舒的字迹一笔一划地练着。
他看着已经充斥着半张黑色字迹的纸,又瞥了眼越舒的字,总结:进步空间十分不小。
但是这几天,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心才能静下来,越舒练字的时候想来也是这样的感受吧。
落轻想着又练了三张大字,才关灯睡去。
如钢铁森林般的城市夜晚,未眠人并不少,楼房中男女的争吵声,父母教育孩子的声音,情侣窃窃私语之声,学生的抱怨,上班族难得轻松时间,大大小小的声音汇聚一团,如同那彻夜未暗的煞白色路灯,从未停止。
煞白的路灯汇聚成一条银带,从6楼往下看就像黑色的泥沼地之中被风吹落却汇集起的白花。越舒倚在窗户旁,垂眸看着楼下的路灯,手中握着的浅灰色茶杯壁泛了凉,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身。
他的视线从自己的书房一一掠过,在看到书桌上那张纸上被他重复写的两个字,眉毛微蹙,又离开了视线。
越舒端起水杯,并没有动那张纸,只是关上了书房的灯,起身向外走去。
……
“也不用这么早就换上吧?”刚踏入教室门,看着林奇正往校服短袖外套银色上衣系扣子,落轻看了看,直言,“是不是有碍班容了。”
这衣服本就是宽大款的,银白色,穿在身上被太阳光一照,还得是走近看才会发现上面带着暗色的花纹。
“轻哥,怎么样?”林奇两手向上抬了抬,将那宽大的衣袖向上滑去露出两条胳膊。
为了展示还转了半圈,见落轻摸着下巴没有说话,又杵了杵身旁的陈然,“说话,兄弟,怎么样?”
“实话吗?”陈然吸气,摇了摇头,“你看过水浒传没,你就像那鲁智深。”
“不是,这么滑稽吗?”林奇破声道,连忙要把扣子解开,“我就说这衣服大,穿身上都感觉能漏风,果然像破袍子一样。”
“或许穿了裤子会协调一些。”落轻思忖道,点了点头。不过穿了一套后,应该会更像公园里的老年团体了。
见林奇停下动作,拿起裤子就要套,落轻连忙拦住对方的胳膊,“算了算了,别穿了,大家都看着呢。”
确实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往这边看是什么动静,林奇这才觉得尴尬,放下裤子,并将这外套的衣服脱了下来,“我看还是算了,这衣服谁穿都不会好看。”
落轻没有回复,他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座位,还是空的,还没有来。
仔细想想,这还是第一次吧,他比越舒到的还早。
只不过他才掏出这节早自习需要的书,就看到少年拎着黑色的包走来,拉开座椅。
教室内嘈杂的交流声和一些早餐的香味汇集在一起,像是十分杂乱的曲子。但是这最后一排却是一个被隔绝在玻璃罩里对于两人来说都十分安静的交流角。
“今天我到的比你早。”落轻骄傲道,又问,“是又失眠了吗?”
上一次他快迟到在校外碰到越舒,是因为对方失眠了。今天,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越舒攥着那几本教科书,动作一停,摇了摇头,“熬夜了。”
“熬夜?”落轻甚至有些不太相信这话是从越舒口中说出来的,主要是对方的时间习惯都太健康了。
见少年瞪大眼睛看向自己,越舒轻咳一声,“心不静,练字的时间太长,忘了时间了。”
这才符合越舒嘛,要是林奇和陈然,那就是打游戏熬了一晚上了。落轻十分自然想着,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拉踩。
“我昨晚和你一样!”他开心道,冲越舒比了一个“三”的手势凑近道,“我也按着你的那张字练了,写了三张!”
越舒本就因昨晚练字却无意识写了满张的“落轻”二字,现在听当事人这么说,忙咳了一声,白皙的脖颈乍然泛红,蔓延到了耳旁。
“你怎么了,没发烧吧?”落轻歪了歪头,快贴在桌子上了,专注而担心地看向越舒,“需不需要带你去医务室,不然你给自己也摸摸脉。”
越舒知道落轻是在关心他,但是这和对方想得完全不一样。
他不知道,是和他自己有关。
越舒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没事。”
见那蔓延的红色又缓缓退去,落轻才放心。他听他妈说,身体素质越好的人,得病了反而会越难痊愈。
没事就好。
却没想到少年伸出了手腕,“你要试试吗?”
越舒说完有些后悔,抿了抿嘴,心里泛上一阵懊恼,他不应该出于冲动而说出这样一句话的。
“我可以吗?”落轻先愣了几秒继而惊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