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嬷嬷不以为然:“哈哈珠子能跟着小阿哥一起念书就行了,能闯什么祸?”
郎追不搭这个话,只笑眯眯地伸出手,卓嬷嬷便高高兴兴地让郎追把脉。
郎追不喜欢锦王府,虽然他知道如卓嬷嬷这样的人未必有多恶的心思,在她们心里,入府伺候就是好去处,至少衣食无忧,能在高贵的主家心里留个印象,于往后前程也有利,只是郎追不喜欢做奴才。
过了一阵,卓嬷嬷道:“今年上半年,涵王和锦王都入了军机处,其他有阿哥的王爷没有进,明明那些王爷的阿哥年纪更大,更站得住。”
郎追头也不抬:“嬷嬷,我不懂这些。”
卓嬷嬷笑道:“我也不懂哩,只是想告诉寅儿,锦王府是个好地方。”
她戴着护甲的手轻轻抚过郎追的辫子。
男儿前面的头发都会被剃掉,只留后脑勺的头发,扎出来的辫子自然也细细的,可寅儿的这根辫子却和福晋身边的红儿那根辫子一样粗,都说美人堆重发,若这重发堆男孩身上,就有些浪费了。
唉,她用来编发髻的假发没有福晋的好,若是能用这样光滑如丝的头发做她的假发髻就好了。
好不容易离开王府,上了回家的马车,郎追从座位下的格子里拿出一瓶薄荷泡的水,仰头就灌,不小心呛咳几声,被秦简扶着拍背。
郎善彦松口气:“可算能回去了,寅寅,我看你日后未必能进王府做哈哈
()珠子,老福晋今日都不提召见你的事,大阿哥可是放她身边养的。”
这是好消息。
郎追毫不客气地说:“这些富贵人家都这样,生怕自己的孩子和奴才秧子亲近,忘了最亲的父母。”
秦简在他背后又拍了一下。
1908年的夏季末尾,郎追和父母又走了一次东北,这回父亲摇着虎撑子,带他在田里乡间走了一道,见到数起疑难杂症,但碰见的最多的,还是穷病。
回了家,那德福和二香一起跑过来,围着他问东问西。
“寅寅,兴安岭夏天好看么?”
“好看,就是虫子多。”
“寅哥儿!想德福哥哥不曾?”
“想啊,德福哥,你长高了。”
那德福原地转了一圈:“我还壮了呢。”
许久未见,自然要摆一桌好吃的,大家伙一起聚聚。
栀子姐切了一只便宜坊的烧鸡,红焖了猪蹄和羊肉,配两个小菜,浓郁菜香铺满了小小的四合院。
德福悄悄问郎追:“要不要帮你挑鱼刺?”
郎小爷喜欢吃鱼肉,但不爱挑刺,他小一点的时候,秦简还会帮他挑,等他过了五岁后,就不惯着这毛病了,那德福想帮他也只能偷偷的。
郎追摇头:“我吃猪蹄,你才要多吃些。”
那德福笑得甜:“我已经比你胖了,你看你,细细瘦瘦一条,走出去都容易被人欺负。”
郎追:那上次你和我练武时,还被我撂翻在地上呢。
郎追个儿是高的,那德福比他大两岁,两人站一起也差不多高,郎追看着瘦是骨架子细,但父母养育尽心,他的底子可好了,力气也大,这次去兴安岭,他已经能用弓箭射兔子了。
前世有个大佬就说过郎追,说他是白瓷做的仙女像,里头藏了条蟒蛇,那大佬说完这话,看郎追的眼神很不对劲,郎追的师傅怕大佬心怀不轨,回去就要收拾东西带郎追跑路,只是没想到大佬还没来得及对郎追出手,就被天降正义给灭了,郎追也抓住机会成了线人。
饭扒到一半,门口传来敲门声,郎追看父亲一眼。
郎善彦说:“没事,应是来取药的。”
他起身去拿了几瓶药,走到门口,交给刘太监,两人说了几句话,刘太监就匆匆走了。
郎追已经知道要这些药的既不是刘太监,也不是刘太监的主子太后了,刘太监压根没病,而太后只要用药,有的是名医好药伺候。
刘太监要的药,有镇炎的七蛇丹,还有治疗肺部的通宣理肺丸,治疗肝的柴胡疏肝散,甚至还有补脑的,又有大禹灸的膏药等。
如果这些药都用在一个人身上,那么这病人就等于同时耳鸣脑鸣、肺病、肝病,用的药多又猛,说明他年纪不大,但又有风湿,居住的地方必然偏阴森潮湿,能派遣刘太监拿东西,说明他身份不低,可是他病了以后连药都只能偷偷找前太医拿。
在京城里,只有一个人符合这些特质,
那就是变法失败后,被太后囚禁在瀛山含元殿的“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