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包滚了了一圈,在地上勾出道道血痕,黑布散开,里面的人头睁着眼,笔直和秦王对视上。
那是他派去余府的领头人。
见大势已去,秦王一下跌坐在地。
明德殿的大门忽然向两侧敞开。
“皇上有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统御四海,抚有万民……四皇子李祁玉,性行纯良,宽仁孝友……”
明德殿前一片狼藉,沈让尘踩着满地的血迹,缓缓朝着宫外走。
带血的脚印一步步延伸,越来越淡,直至在他脚下失去踪迹。
宫门已近,踏上金水桥,沈让尘看见了撑伞立在烈日下的身影。
她被日头晒得双颊发红,看见他的身影,她直接扔开了伞,如枝头的云雀般朝他奔来。
沈让尘张开双臂,在她扑来时一把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皇权递嬗,常须喋血。
须知二十年后,历史未尝不会重演。
……
晨光微明,太阳缓缓升起,官道边野草上的露珠还未被烘散。
一辆马车停在官道边的交叉路口,天色还早,路上鲜有行人往来,那车帘搭在挂钩上,窗边搭着一只细白的素手。
即便是这么热的天,车上的人竟然戴着帷帽,柔纱遮住了她的脸,单看身型是一名年轻女子。
头戴帷帽的女子轻声说:“眼下京中事多,先皇驾崩,新帝登基,有得你忙的。”
沈让尘颔首,“此去南下一路当心,到了逢州,记得写信回来。”
女子未置可否,“再说吧,我一路南下,说不定到了半途又改了主意,改道去别处了,话别就省了,我不爱听那些,你回去吧。”
沈让尘微微抿唇,“你当真不等到八月?”
女子摇了摇头,“即便等到八月,我也看不到你拜堂,月份大了更不好走。”
女子摆了摆手,马车启动。
车轮转了两圈,沈让尘忽然追上去,扶住车窗。
女子探头在窗口,“怎么了?”
“你不想知道他临死前说了什么?”
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半晌,女子开口,哑声道:“不想知道了。”
马车渐行渐远,沈让尘回头,走向另一辆马车。
车里掀起,余晚之探出头来,“我想知道,先皇驾崩时到底说了什么?”
“先皇说……”沈让尘看向马车远去的尘烟,说道:“荷叶茶中有毒,他早就知晓。”
余晚之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建元帝多情又无情。
沈明仪也一样。
①《春王正月》先秦·公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