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他犯下如此罪孽,不能留在丞相府,只能被赶出去,等收拾好了家中的东西,便再也不许回来了。
而他来收拾东西离开的那日,正是她与顾长卿大婚时。
在顾长卿的怂恿之下,她当着众宾客的面,扬言与卫衍割袍断义,从今往后老死不相往来,并以曾与他同袍为耻。
一扭头,却看到他坐在树荫之下,瘦了一圈儿,正幽幽然看着自己,原本流光溢彩的眸子幽深似海,再也没有了往日光泽。
她有些怵,上了顾长卿的花轿。
便再没有往后了。
却不想,在今夜,她为了取信于锦千岁,竟又提起这个名字,提起当年的事情。
双眼痒痒的,卫臻回神抹了一把,只觉得脸上一片濡湿,一股浓厚的愧疚与怀念在心底隐秘之处涌动起来。
若卫衍和她不是那样的关系,那他的爱能把她推上天堂吧?
可惜,造化弄人。。。。。。
而她年少愚蠢,处理不当一切都已覆水难收。。。。。。
她不敢承认,此时此刻,她是有些想他。
哪怕背后藏着那隐秘的不可言说。
一股风雪从窗缝隙里袭来,卫臻打了个寒颤,这才从记忆中回神,赶忙转身去柜子里找了身女装穿好。
等她出去的时候,门外长街一片茫茫白雪,竟是半个人影都没有,哪里还有锦千岁的影子?
他都没告诉她上哪儿找他,又如何见到他,可这毒是需要千百次在他身上试毒,才能找到合适的解药。
不见人,怎么解?
难道让她回去找卫衍,用他来试毒,配解药吗?
一瞬间,卫臻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正琢磨着怎么办,便见丫鬟燕雏急匆匆跑了过来,带着哭腔道,“夫人!夫人!所有人都在寻你呢,你这是上哪儿去了?老夫人大雷霆,说你若是再不回来,便再也不要回去了!”
眨眼间,人到了跟前,上下打量着她,差点哭出来,“夫人,这谁的衣服啊?你该不会真的被那个魏公公。。。。。。”
“都是奴婢没用,没能拦住他们。”
卫臻回神伸手,摸了摸她额角的伤口,便知她已经尽力了,沙哑道,“不怪你。。。。。。我们回去吧。”
卫衍和锦千岁的事情她暂时顾不上,但今晚这笔账,她得先回侯府算清楚!
卫臻迈开酸痛的双腿,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上了马车。
燕雏赶着车往回走,生气地道,“奴婢为您感到不值!这些年来,他们侯府一群烂人,个个都是吸血鬼!您比那大姑娘只大了七八岁,却要当牛做马照顾她长大!”
“如今是她自己不检点,进了宗人府。老夫人却还要怪您!她好歹是个婆婆啊,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夫人出嫁前哪里受过这么多苦。。。。。。”
卫臻听着这些话觉得冷,下意识裹紧了衣服。
这锦衣料子好,她只在小时候穿过,那时候卫衍疼她,给她的什么都是最好的。
下嫁侯府之后,这种好料子便再也没沾过身。
她嫁给顾长卿时,长阳侯府已经没落了。
顾长卿出事后,更是风雨飘摇,整个侯府只剩下个空壳子,别说是撑门面,便是里子都破破烂烂,有几年甚至吃了上顿没下顿。
虽然后来,在她的努力之下好些了,但终也不宽裕。这些年来的好东西,自然也是都给其他人用了,唯有她自己舍不得。
一腔热血喂了狗。
“从今往后,不会了。”
她掀起车帘,看着外面白茫茫的暴风雪,杏眼当中锋芒渐起,问,“屋里现在都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