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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第1页)

大梁,汴京。城中气氛焦灼,往日的繁华不再,上至世家贵族,下至商贾平民,皆龟缩在家中,只偶然推开窗户缝隙,担忧又恐惧地看正中央的皇宫。威严的宫墙染上血水,午门半开着,时不时就有身穿盔甲的士兵穿梭而过,手一直握在刀柄上,行色匆匆。再往里看,一连几l日,宫中形式依旧未有改变,以摘星楼为中心,御林军死守于阁楼之中,几l乎个个负伤,面色苍白地紧紧盯着外头。被夹在中间的盛献音等人,丝毫不敢休息,尤其是为首的盛献音和淮南王,眼睛都熬得全是血丝,紧绷着神经,极力寻找一线生机。而最外头的军队虽严阵以待,却比里头两方人马轻松得多。那身穿银甲的叶危止放下千里镜,往腰间一别,随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甚至有种百无聊赖的感觉。另一边的亲兵在此刻递上茶水,压低声音就道:“大人您喝点茶醒一醒神,再怎么样,咱们也得装一装,别给里头人瞧见了。”叶危止很是不耐,将茶盏接过,又捏着茶盖敲了敲,这恶劣的举动,竟有有些像盛拾月之前的纨绔作风,也不知是谁学谁。茶水还未被端起,身后突然有人快步赶来,叶流云挥手赶走旁边两人,再半步上前,侧身附耳就道:“大人,殿下与夫人还有一日就可抵达京城。”听到盛拾月的消息,叶危止面色一喜,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又突然板着脸,斥道:“什么夫人?我还没同意呢,以后都叫她宁大人。”叶流云随即后退半步,拉远两人的距离,也不反驳,就是规规矩矩又喊了一声:“夫人。”叶危止斜眼觑着她。当真是出息了,以前对自个还恭恭敬敬的家伙,打了几l场仗,挣了点军功就敢违抗她的话了。叶流云就那么让她瞪着,不卑不亢道:“六皇女那边又派人来要水了,我们还要给吗?”此事说来无赖,盛献音等人蓄意造反,自然不会随身携带干粮和水,能强撑到现在,全靠叶危止派人送进去的水、粮。不是故意投敌,是不得不送,毕竟陛下还在摘星楼里头,中间堵着盛献音等人,若不给盛献音水、粮,那么摘星楼里的人也得不到补给,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饿死在里头吧?最无奈的是你还不能给太少太差,若是两份水、粮不同,那盛献音不仅会让人扣下些许,甚至会将两份补给调换。因此,他们不仅不能动什么歪心思,还得眼睁睁看着盛献音一伙吃饱喝足了,才能将食物送到摘星楼中。如此下来,外头军队难免生出怒气,可领头的叶危止却悠哉悠哉的,甚至有一种乐于维持现状的感觉。听到叶流云问出这话,她又取出千里镜,抵在左眼上一看,只见摘星楼顶层人影杂乱,有人只披件宽袍,面容狰狞,姿态狂放疯癫,像在大声嚷嚷着什么,周围侍人围绕在身边,藏不住的担忧恐惧之色。叶危止勾了勾唇角,竟露出一丝解恨的肆意。她不知皇帝服用了寒食散,摘星楼中的人也不敢借着要水、粮的机会,偷偷讨要寒食散,生怕此事泄露。且不说叶危止等人知道会如何,要是被盛献音得知,恐怕真的会死死守在门外,只等盛黎书毒瘾爆发而死,让自己顺利继承皇位,于是,她们只能让陛下硬挨着。可这寒食散向来折磨人,毒发时,浑身上下都冒起炙热温度,连衣服都穿不住,只有泡在冷水中才会稍舒服一点,但眼下哪里有冷水让陛下浸泡?只有硬挨罢了!所以这几l日,叶危止只要一拿起千里镜,就能瞧见盛黎书在里头痛苦挣扎的模样,没有片刻缓和。叶流云不知她为何又高兴起来,只注意到又有人快步赶来,对她抱拳喊道:“大人,摘星楼那边派人传话,要我们打几l桶冷水进来,陛下要沐浴。()”盛黎书终于挨不住了?闻言,叶危止挑了挑眉,不仅不同意,还摇头拒绝道:≈ap;ldo;不可不可,此刻正是最严峻的时刻,陛下怎么还在意这些身外享受??()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你让人告诉他们,代我向陛下告罪,不是我不肯给,是我怕叛军扣下水桶,到时候不再依赖我们送食,也不肯让我们给摘星楼送东西,那岂不是要活活渴死里头的人,”虽然她嘴上说的是请罪,可唇边的戏谑却不减。那人看不懂叶危止的心思,但也觉得她说的对,此刻情况危机,陛下却还要做出如此不合时宜之事,实在不该,故而,对那边派来的侍人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直接冷着脸就拒绝。那侍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气离开。话又说回叶危止这边,只见她露出几l分惋惜之色,啧啧几l声就开始自言自语道:“小九怎么就要回来了?早知道就不催她了,我还想再看她痛苦几l日。”话到此处,她又想起旁边的叶流云,招了招手让她上前,继而低头就道:“等会让人往晚上的吃食里加些泻药。“叶流云一听这话,又震惊又诧异道:“泻药?万一被六皇女调换……”话还没有说完,还被盛黎书打断,直接道:“两份都加。”“什么?!”叶流云瞪大眼,忙道:“若是陛下吃到……”“我们这也是救陛下心切,不得已而为之,”叶危止很是无赖。叶流云犹豫不定,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办法,只是摘星楼里头的人又要多受点罪。可叶危止哪里会在乎这些,她巴不得那人再被折磨得惨些,说不定前几l日就想到这个法子,只是一直拖到现在,直到听见盛拾月要回来的消息,这才不得已实行。叶流云思来想去,也只能抱拳称是。时间流逝,转眼便到夜色浓重、圆月高高挂起之时。盛献音瘫坐在地,几l日的精神紧绷让她疲倦极了,待疯狂散去,心中隐隐多了几l分悔意,早知就不该如此冲动,可她既失手打死了许正明,()便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否则……她可能连搏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了。藏在衣襟里的玉章随着动作,时常撞向她的胸口,无数次提醒她,当时发生了什么。

她还没有来得及再想,腹痛就突然席卷而来,她一下子弯下腰,双手抱住肚子,疼得脸都皱成一团,看起来十分痛苦怎么回事?!盛献音努力抬起头想要叫人,却瞧见周围人都像她一般,个个抱着肚子,空气中弥漫出一股难言的恶臭。被下毒了?她猛的反应过来,想要挣扎,可肚子却又传出一阵绞痛,叫她动弹不得。而外头看似已经休息的军队,突然点燃火把,骑马执刀,大喊着冲来。盛献音眼前一白,心知再也无力回天,最后看见的画面是,眉眼冷厉的武安君一脚向她踹来。剧痛之下,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就晕了过去。———待盛拾月等人赶回时,已是次日傍晚,宫变早已结束,汴京城中终于恢复几l分人气,但也不敢太过走动,只采买些必需品就匆忙赶回家。城中巡逻的士兵也变多,时不时就有人结队走过,面色极其严肃,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停下查看。盛拾月本想找人询问,可那些个行人无一不露出惧怕之色,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不敢有丝毫停留,一喊就拔腿跑开,别说什么话了。无奈之下,她与孟清心只能暂时分开,分别赶回府邸。盛府门外早有人在等候,站在台阶之下的叶流云、叶赤灵看见远处人马,急急忙忙就跑上前,直接大喊一声:“殿下!”盛拾月眼眸一酸,一句话也不多说,立马翻身下马,几l步冲到两人面前,手搭在两人肩膀,一时无言,只能定定看着两人。叶流云、叶赤灵两人同样眼含热泪,嘴唇碾磨。虽然分别不过半年,可这已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三人,有史以来分别的最长时间,更别说这半年内发生了诸多事,如今相见,居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盛拾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重复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叶流云相对克制些,紧紧盯着盛拾月,好半天才说了句:“殿下这些日子长大不少。”叶赤灵要哭不哭的,声音颤抖道:“殿下瘦了好多。”黄昏的余光落在三人身上,衣衫还有连日忙碌的褶皱,当年一并在草场肆意玩闹,骑马扬杆挥起彩球的少女各自经历风雨长大,变作成熟模样。停在远处的宁清歌收回视线,稍转头看向另一边,与盛拾月有四分相像的人将双臂抱在胸前,懒懒靠在木柱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宁清歌。宁清歌不曾退让,如墨玉般的眼眸矜雅清冷,沉静与之对视。不同于那边久别重逢的感动,这两人之间似有火药味升起,大有针锋相对之势。风掀起宁清歌衣袍,扬起叶危止额边碎发。最后叶危止扯了扯嘴角,抬手比了个手势,不等宁清歌答应,那人就突然高声喊道:“哟,我当这是谁回来了,原来是我们的九殿下啊!一声小姨都不喊,是不是将我给忘了?”盛拾月这才扭头看去,顾不得叶危止声音里的酸味,又惊又喜地大喊了一声:“小姨!”叶危止最是疼盛拾月,瞧见她这副模样,哪里还记得吃醋,手臂向两边展开,一把接住冲过来的盛拾月,如同小时候用力将她举起,哈哈大笑道:“我家小九回来了!”即便盛拾月如今已经长得和她一般高,却也被叶危止轻松举起。只是这画面确实滑稽,哪有那么大个人还被当做小孩对待,可叶危止却做得自然,甚至故意颠了颠,才将盛拾月放下。之前的冷厉散去,除了脸上那道骇人的刀疤外,哪里还能看出这人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武安君大人,不过是个无比宠爱侄女的长辈罢了。盛拾月刚落地,就忍不住出声抱怨:“你这人也真是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平白让我担忧那么长时间。”提到这事,叶危止讪笑一声,居然露出些许心虚,敷衍解释道:“那时身在南诏,确实不便。”“那你也可以提前和我说一声,”盛拾月不是个好敷衍的。叶危止牵着盛拾月的手,边将人往里头带,边讪讪继续:“那不是情况紧急。”“有多急?连派人支唤一声的时间都没有?”盛拾月竖起眉稍,大有秋后算账之势。“哎呀祖宗,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你管那么多干嘛?!”叶危止直接破罐破摔,扯着盛拾月就要踏入门中。可这人却扬声骂道:“什么叫做管那么多?你还不满?!”她话音刚刚止住,又转头看向后面,声音一软就喊道:“流云、赤灵你们两个快带夫人进来。”柔和还没有半秒,她转头又一脚蹬在叶危止小腿,骂骂咧咧地继续道:“若你不是我小姨,我会管你?!”叶危止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余光瞥见宁清歌带笑的眼尾,面容扭曲道:“我又不是会死在那里,你气什么?”盛拾月越说越气,手一放居然要朝叶危止打过去,叶危止抱头就跑,姿态十分熟练,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多少回。冷清许久的盛府,在吵吵闹闹声中,终于恢复了以往的人气。又是夜晚,敲门的扣扣声响起。宁清歌踏入叶危止房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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