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笑着说:“这是小主子带人猎到的牦牛腿,亲自盯着人烟熏出来的,说要和您一块尝尝,什么叫做正宗的北狄风味,汴京里的酒楼都是假味道。”
姜时宜拿出个做工精致的银铃手串。
仆从解释:“每到北狄的夏天,我们都会点燃篝火,彻夜跳舞喝酒,这银铃手串是每个舞者都会戴上的东西,小主子可喜欢了。”
姜时宜取出巴掌那么大的一土坛。
仆从顿时笑起:“这可是北狄的好酒,小主子为了买它,还挨了将军一顿打,我还以为被将军没收了呢,没想到小主子又给您偷回来了。”
零零散散好多物件,就差将半个北狄搬到汴京来。
姜时宜越看越想哭,取出最后的方盒子,里头有一个被锦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琉璃瓶子,瓶子里头还装着半瓶水。
“这是……”
仆人看到这个就开始苦笑:“小主子说您没有见过雪山,所以领着人偷偷遛入北狄圣山,爬了一整天才挖到山间雪。”
“为此,将军差点将她腿打断,还禁了小主子一个月的足。”
她停顿了下,才犹豫道:“小主子回来之后还了三天的高烧。”
“只是这白雪不好保存,还没有到半路就已经化成水了。”
少年持重、一向乖巧守礼的姜时宜握着琉璃瓶子,竟“哇”得一声哭出来,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大串大串地滴落。
吓得旁边的姜夫人连忙将她抱着,哄道:“怎么了怎么了?时宜收到礼物还不开心吗?”
姜时宜紧紧抱住姜夫人的脖子,一声接着一声哭喊着说:“阿娘我要见青梧,我想青梧了。”
“阿娘我想去南蛮。”
姜时宜这一哭闹,直至半夜才止,夜里还要将叶青梧送来的东西,全都搬到床上,手紧紧攥着琉璃瓶子,边抽噎着边睡觉,就连梦话都是一遍又一遍的叶青梧。
———
可到大梁至德五年,叶青梧依旧没能回来。
南蛮闹了严重旱灾,一整年都颗粒无收,所以饥肠辘辘的南蛮人只能打起大梁的主意,即便冬季过去,也不见消停,处处都是流匪。
如此情况下,即便是叶大将军,也不敢轻易让叶青梧出门,独自入京。
于是这一年,姜时宜又收到了一大包的礼物,其中最特别是一个翡翠镯子。
叶青梧信上说,南蛮多出宝石,许多商贩会将开采出来的翡翠原石,运到大梁境内贩卖,她们一家子外出,恰好遇到这样一个商贩,于是当做玩一般,开了好几个石头。
叶青梧说自己的运气比阿娘他们好,一开就是个漂亮石头,虽然阿娘说这样的石头并不贵。
可她叶青梧觉得,那种绿油油的石头一点也不好看,又老气又油腻,不如她开出来的翡翠,像一汪水似的,最衬姜时宜。
于是,她专门请了师傅,将石头雕成镯
子,当做姜时宜的生辰礼。
姜时宜这一回没有当众大哭,只是一个人躲在书房许久,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打沾满眼泪的信纸。
姜夫人看得心疼,只能一边叫人去准备热毛巾、给小姐敷眼睛,一边嘱咐人,务必要将小姐的信件,送到叶青梧手中。
春去秋来,直至至德九年,叶青梧才得以赶回。!
“好好好,你想当什么当什么,”小女孩连忙答应。
见姜时宜不说话,她又笑:“好了嘛,你就别生气了,你们汴京人怎么那么容易生气。”
她扯了扯姜时宜衣袖,说:“我叫叶青梧,青色的青,梧桐的梧,姜时宜你呢,哪个时?那个宜?”
她伸出肥嘟嘟的手,摆在对方面前,笑眯眯道:“好姐姐,你写给我看好不好?”
日光下,她那一双蔚蓝眼眸如同宝石般耀眼。
鬼使神差的,姜时宜突然消了气,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叶青梧耐心等她写完,继而将手指曲折,紧握成拳,如同得逞般笑起来,道:“姜时宜,你知不知道在我们北狄,如果有人在对方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就是求婚的意思。”
她拖长语调,很欠地开口:“夫~人~”
姜时宜被吓得瞪大眼,满脸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