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四天夜里,我终于想出办法来。我打着赤膊,往冰凉的石板地上躺上去,到了后半夜终于发起烧来。这院子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我躺在床上,闭紧两眼,理直气壮不要命地喊“叔闻——”
喊了一个时辰,喊得天旋地转口干舌燥,侯叶都在我额头上换了七八次凉面巾了,半个人影都不见。好容易等到外面一阵响动,我眯起两眼看门口,却见进来的是父皇。
看着他那双明黄色的靴子一步步走近了,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万念俱灰。
崔叔闻这小子……一定是出事了!
父皇轻坐到我身边,伸出手来探我的额头,两条浓浓的眉毛顿时拧到一起。他厉声问:“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好好的就发起烧来?”
我斜眼看看跪在地上的侯叶,用力地说:“父皇,不管他们的事……是儿臣自己不小心……”父皇两眼一瞪:“你也是,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
我嘿嘿傻笑两声:“父皇……儿臣知错了……”
他哼哼笑说:“这么说,真的是故意的了?”
呃……
父皇英明啊……
他叹口气,站了起来,伸手替我把额头上的面巾换过,才说:“崔寺正自动请旨去东宁城调查东宁府尹罗耀祖侵吞军饷一案,朕准奏,他三天前已经启程了。”
啊?
我急道:“父皇——怎么没人告诉我——”
他再笑:“朕还以为他自己会告诉你。”
我心一沉。
他……就真的,那么急着要从我身边逃开么?
小心翼翼浇筑起来的幻想,轰然倒塌。
但是想想也对。他都能给我下见血封喉的毒药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飞吧飞吧,走远点,我眼不见心不烦。
念头一转,却又恨不能现在就生出一双翅膀来,追上去,哪怕是远远跟着他也好。
然后又恨不能狠狠刮自己几个耳刮子——我没出息的程度,再次刷新了自己的底线。
还好父皇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他叫太监们都退下,小声说:“上次你说的那件事,朕都准备好了,只等你一退烧,我们就可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