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讨论了几句。刚才被npc吓得吱哇乱叫到处跑,消耗了许多体力,这会儿都有些累了,一边说话一边站着休息。程苏然一动不动站在门口,望着黑漆漆的走廊,微弱的光线只能照清楚两三步内的范围,再远一些便是如深渊般无尽的黑暗,只隐约能瞧见星星点点的荧光。她眼睁睁看着江虞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没多会儿连脚步声也听不见了。不知道这条走廊有多长,走完再回来要多久,她想起刚才江虞恐惧呆滞的模样,心里愈发不安、焦躁,像是从手中放出去一只风筝,断了线,再也回不来。她咬紧了唇,拧着眉,指甲不知不觉嵌入掌心。陆知乔从刚才就一直在看她,情绪大概是会传染,也不禁担忧起来,“我感觉江虞的状态不太好,要不要去接应一下?”“我去!”程苏然和白露同时说。祁言闻声转过来,摆摆手道:“她都说了遵守规则,自己肯定也有准备的,毕竟那么大的成年人了。没事,应该快要回来了吧。”此话一落,走廊突然亮了起来,天花板电灯全开。整个屋子内部结构赫然暴露在视线中,看得清清楚楚,墙边打开一扇门,两个没戴面具的工作人员从里面出来,步履匆匆直奔棺材去。“怎么回事?出故障了?”大家面面相觑。程苏然直勾勾地盯着走廊,一瞬间有种强烈的不祥感,拔腿冲过去。“哎,小程——”陆知乔喊她。与此同时,屋子里另一扇门也开了,一个扎马尾的工作人员走出来,神情紧张地扫视一圈,说:“请问你们认识刚才去做单人任务的玩家吗?”“认识啊,我们是一起的。”白露说。工作人员指了指走廊,“监控看到她突然晕倒了,不清楚什么情况,我们这边同事刚刚过去……”不等她说完,白露转身跑了出去,其余人后知后觉变了脸色,连忙跟上。整条走廊光线明亮,墙壁涂满了恐怖诡异的涂鸦,尽头处红色的暗光里横着一口大黑棺材,江虞倒在地上,线索纸掉了,手里沾血的假人头滚到了一边。她闭着眼,唇色泛白,散乱的长发遮住脸庞。两个工作人员围在她身旁,程苏然疾步冲过去,看到这一幕,脑子里霎时嗡嗡作响,空白一片。“姐姐……”江虞做了个梦。梦里有无尽的争吵声,男人在吼,女人在哭,小小的她躲在沙发后面瑟瑟发抖。梦里还有零碎的画面,女人拿刀片割手腕,在地上打滚,满地都是碎玻璃渣和血。有时候是晴天,有时候是大雨天,争吵声永无止境。后来男人不见了,家里只有她和女人。“死赔钱货。”“你要是个男孩儿,建因能跟狐狸精跑了?”女人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她。她吓哭了。巴掌、木棍、皮带毫不留情地落下来,她哭得越来越大声,撕心裂肺,她痛,哪里都痛,最后被关进了小房间。天黑了,房间也变黑了,什么都看不见,黑暗中好像到处都是怪兽。她哭着喊妈妈,哭着拍门、拍墙,得不到任何回应,哭着哭着累了,睡着了……梦很模糊。天空下着毛毛雨,乡间的小路泥泞坑洼,一辆老式自行车摇摇晃晃地行驶着,六岁小女孩坐在车后座,两只小手紧紧揪着妈妈的衣服。雨丝落在她头发上,睫毛上,脸蛋上,冰冰凉凉的。早春还冷,她只穿了单薄的长袖和一条灯芯绒裤子,背着小书包,冷得发抖。自行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一直响,一直响,响了好久才停在一间平房前。这是外婆家。记得那天妈妈特别温柔,外婆也破天荒地拿出好多糕点和零食,她坐在小板凳上吃,吃着吃着,妈妈和外婆出去说话,再后来,妈妈就走了。外婆拉着脸对她说:“以后就跟我住!”她害怕,背着小书包去追妈妈,被外婆抓了回去,不肯吃饭,饿着肚子睡觉。夜里又被大暴雨和雷电惊醒,尿了床,哭个不停,气得外婆破口大骂,越骂她哭得越厉害。“小鳖崽子我欠你咯!”外婆一边骂一边拽着她出了门,撑着伞往山上拖。雨很大,闪电将天空照得亮如白昼,惊雷一阵响过一阵,山林间树影摇曳,犹如鬼魅。她又冷又怕,身上湿了大半,哆嗦不止,被拖着溅了满身泥,然后就到了一间阴森森的小木屋前。外婆把她丢进去,锁上了门……梦很清晰。放了学的校园,空空荡荡的,她被一群男男女女堵在废弃的杂物间里,他们骂她,嘲讽她,揪乱了她的头发,朝她吐口水,扬泥巴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