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漫深呼吸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李总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听我把话说完。”男人看着她笑道:“美女邀请,再忙也要赏脸不是?”说完,握住她放在台面的手,目光灼灼,语气暧昧道:“其实一千万并不算多,我作为公司负责人虽然不会考虑,但我个人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只要江小姐……”他话还没说完,江漫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这位李姓总裁,年约四十,有妻有子。本来江漫是对他印象不错,才尝试联系他说服他给自家投资,那晓得原来是个衣冠禽兽。她抽回手,皮笑肉不笑道:“李总可能误会了。”男人点点头,笑道:“没事,江小姐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好了,再给我打电话。”他话音刚落,肩膀上忽然多了只手,正拿起包准备起身的江漫,下意识顺着那手往上看去,然后就看到一张久违的清俊面孔。程骞北淡淡看了她一眼,低头朝身旁的男人道:“李总,好久不见。”男人抬头看他,笑道:“程总,幸会幸会,你也来这里吃饭?”明明才二十多岁,但程骞北从容的气势,和四十来岁的李总比起来,丝毫不逊色。或许是年轻有为的缘故,身上自信和锋芒的气势,甚至将这个中年男人完全碾压,以至于一个中年人在他面前,竟然显得有点唯唯诺诺。江漫朝他看了眼,毕竟当初已经做好再见不认识的打算,她也就没打算假惺惺寒暄,站起身,道:“李总,那我告辞了。”李总点点头,忙着与偶遇的程骞北寒暄,对她的去留没再关注。江漫走出餐厅,迎着暮色中的寒风重重深呼吸了口气。虽然一千万还不足以让她出卖自己,但也着实令他们一家乱了方寸,打乱他们原本安稳的生活。她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心中一股憋了很久的郁气无处宣泄,最终只得生生咽了下去。她走到自己车旁,正要上车,忽然听得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这个声音不算熟悉,但也不至于太陌生。她愣了下,转过头,看到程骞北不紧不慢地朝她走过来。刚刚没仔细看,现在借着夜灯,看向这个曾经和自己共度过一夜的男人,江漫不得不承认,他是真得生了一副好皮囊,身材颀长挺拔,五官有种似是而非的周正。没错,就是似是而非。因为在周正的五官背后,又隐隐藏着一股邪气。有那么一刻,江漫忽然有点后悔,当初是不是不该那么冲动和他过了那一夜?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时间已经证明,那一夜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程骞北走到她跟前,歪头似笑非笑看向她。没有旁人,江漫倒也不用刻意假装什么,笑着淡声开口:“师兄,有事吗?”程骞北道:“说说你的事吧?”“我的事?”程骞北道:“你需要钱对吗?”江漫猜到刚刚他和李总寒暄,知道了自己找人投资的事。于是笑着道:“怎么?程总打算投资我们家工厂?”程骞北笑着道:“也不算是投资。算是一个交易吧,不知道师妹有没有兴趣?”江漫挑眉示意他说下去。程骞北轻描淡写道:“我爷爷最近重病,准备分割财产,我是私生子,没什么优势,得讨老人家欢心才行。他对我最大的期盼就是成家立业。如今我也算是立了业,但我目前单身,离成家还差了太远,所以暂时只能先结个假婚,应付一下老人家。”江漫对他的身世完全不了解,乍一下听到他轻描淡写说出“私生子”三个字,愣了半晌才回神,问:“你的意思是,这个交易是让我和你假结婚?”程骞北点头:“也不完全是假,因为要涉及财产处理,身份必须是合法的。”他顿了顿,“你帮我演这场戏,报酬是一千万,意下如何?”江漫问:“只需要演戏吗?”程骞北笑:“难不成你想假戏真做?”不得不说,在经过多次筹钱失败后,这个天降一千万的机会,还是让江漫立刻动心了,她犹豫了片刻,问:“那有时限没有?”程骞北道:“等我爷爷过世,关系就可以解除。”说完又补充一句,“我爷爷今年八十二,患得是癌症,虽然已经化疗,但医生说,能再多活三年就是奇迹。”江漫是学经济的,用经济思维来考虑,一段最多不过三年的假婚姻,换来一千万的报酬,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稳赚不赔。而她唯一称得上付出的成本,就是以后解除关系后,在户口本上留下的离异这个身份。但比起一千万,这个代价真的是完全不足一提。有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到一千万呢!她想了想,又问:“为什么找我?”他要找个陪他演戏的女人,简直不要太容易,实在没必要找她这个并不熟悉的师妹。程骞北笑道:“我这个人很怕麻烦,如果找别的女人,我怕到时候被缠上甩不开。但如果是你的话,就没有这个顾虑了。”虽然这话有点狂妄欠揍,但却让人无法反驳。一个潇洒多金的年轻男人,对于女人来说,确实跟唐僧肉一样,一旦扯上关系,大概十个有九个都舍不得放开。而江漫就不一样了,当初过了一夜后,不仅没有打蛇随棍上,还主动划清界限。所以程骞北这么一说,她就觉得他找她很是合情合理了。她思忖片刻,笑着点点头,朝他伸出手:“交易达成,合作愉快。”三更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将近一个月的焦头烂额,让江漫第一次品尝到了没有钱的痛苦。她本质很现实,也没有那么多可笑的原则性,在确定自己需要付出的只是一个名义婚姻的代价,而不需要出卖其他,她几乎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坦然接受了和程骞北的交易。因为她工作后,将户口迁到了市内,和程骞北去民政局登记的时候,甚至都不用担心被父母知道。而对于这笔巨款的来源,她对父母的说辞是,找到人愿意花同等价位购买厂房作为投资,并且会继续租给他们家。江家二老是典型的老一辈传统小企业家,文化不高,勤劳朴实,与现代化的东西有着无法跨越的距离,也不太了解女儿所做的工作和结交的圈子,她这样说,他们也就信了。本来江漫和程骞北说得是一千万,但最后程骞北为了省事,直接花一千五百万用自己的名义将厂房买下,然后过户给了她。虽然他说多出的五百万一并作为她的报酬,但江漫再现实,也不会随便占人便宜,基本原则还是要讲的,跟他说好,那五百万从接下来几年的租金里走。程骞北没有异议。银货两讫,皆大欢喜。不过,没过多久,江漫就发觉自己多占点便宜,其实也没什么。因为比起程骞北分到的财产,那五百万实在是太小儿科了。她也是在领了证之后,被他带去见他的爷爷时,才知道原来他是国画泰斗叶鹤鸣的孙子,嗯,私生孙子。叶鹤鸣作为国画泰斗,画作在艺术品交易市场,最高达到过将近九位数,是国内身价最高的画家。叶鹤鸣有两个儿子,程骞北是小儿子的私生子。江漫毕竟只是一个陪他演戏帮他多分割财产的假妻子,也不好仔细打听这些名门秘事,倒是程骞北主动跟她简单提过一二。他的生父叫叶敬文,也从事绘画工作,但比起名声在外的叶老爷子,这个小儿子既没有什么太大的天赋也不努力,五十多岁不过是江大美院一个普通教授,而这个职位,只怕也是靠叶老荫庇猜得到的。叶敬文在艺术上才能不够,但又有大部分艺术家的通病——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