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倾觞收了针,将他带血珠的指头往符纸上一摁,冷冷道:“没了就没了,横竖再同你多跑一趟,一人抱个二三坛子回来便是。”
李修缘乐呵呵地应下,又在符纸上多摁了二三枚血指印,一扬手抛在空中,低声喝道:
“收!”
刹那间金光大盛,数道光刃拧出个囚笼形状,将肥羊当头扣住。笼顶伸出条细细锁链,长了眼似的朝这头飞来,稳稳落在李修缘手里。
李修缘将链子往手掌上绕了二三圈,笑道:“成了。”
傅倾觞揉了揉眼,显出些困倦模样,道:“就这么拖回去?”
李修缘道:“这笼子是个障眼法,别人瞧不见的。”
傅倾觞道:“不如就在这儿杀了,省力又干净。”
说着,他便去摸李修缘背上的剑鞘。
傅倾觞自然不会使剑。可哪怕不会使刀的人,也是能用菜刀剁排骨的。
李修缘连忙拦道:“使不得!我师父订的规矩,说在外头收了妖物,要先同他传信讲明情况,不得自作处理。若我犯忌被抓去关了禁闭,留下你可怎么办?”
傅倾觞道:“我乐得清闲。”
李修缘两手都握着锁链,扭头亲亲傅倾觞鬓角,笑道:“乖,走前头。”
傅倾觞依言便走,不过十来步,便忍不住回身看他。
李修缘一步未挪,仍在原地。链子把他手上勒出圈圈红痕。任凭李修缘扯拉拖拽,累得气喘吁吁,那肥羊却如同在地上生了根,半点儿动静也无。自囚笼缝隙看进去,它甚至优哉游哉地低头啃起了青草。
傅倾觞道:“你现在像个纤夫。”
李修缘揉揉冒汗的鼻尖,道:“这羊肥得很。我觉得我在招呼一头大象。”
傅倾觞道:“杀了。你若不会,我动手。”
李修缘道:“莫急!这里头定有什么蹊跷。”
他抛下锁链,手掌一翻,那囚笼便像被揭去了一边,顷刻间失了踪影。
肥羊缓缓转身,低头咬另一边的草根,尾巴轻蔑地扭动。
李修缘眉头紧锁,喃喃道:“这事儿不大对头。”
傅倾觞沉默着走回来,动作有些生疏地替他揉了揉眉心。
李修缘道:“我先前遇上个装神弄鬼讹钱的人,那时关他的笼子,也同今个儿一样,是拖都拖不动的。”
傅倾觞道:“我去剥羊皮,你看着,看究竟是人是鬼。”
李修缘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得去同它谈谈。”
傅倾觞从他背后抽出长剑,交到他手中,道:“万事小心。”
李修缘应下,缓步绕至肥羊跟前,拎着剑在它眼前晃了晃,便慢慢蹲下,直视那双小小的羊眼睛。
傅倾觞屏息凝神,墨颠已在指间绕过三圈。
李修缘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咩。”
☆、出个主意
花笑寒觉得自个儿睡迷了眼睛。
李修缘同傅倾觞这二位本不该与肥羊一道出现在他家门前,就好像山鸡不该出现在梧桐上,红辣子不该出现在豆腐花里。
他将门掩上,揉揉惺忪睡眼,又吱呀一声拉开,满怀希冀地抬眼去看,正撞上李修缘笑嘻嘻的一张脸,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耷下来,只得喃喃地问出一句:“有事?”
李修缘笑而不语,倒是傅倾觞出声应道:“有事。”
花笑寒道:“你们若要寻李云山,那可找错地方了……他不在我这儿,我俩一点关系也没有。”
肥羊本来黏黏糊糊地在他腿边蹭,一听这话,羊身震悚,无精打采地耷拉下脑袋,挪着羊蹄悄悄藏去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