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锅盖的手微微使劲儿,几乎要将李云山生生压矮半寸。
李云山道:“你的锅永远盖不上盖子。除非削去我的半个脑袋。”
他不肯弯腰,脊背挺得笔直,活像一根紧紧贴在锅壁上的香葱。
傅倾觞冷冷道:“也不是不行。”
他果真伸手,问李修缘要他的剑。
李修缘向来有求必应。
可他递来的却不是剑,而是一杆笔。
一杆一尺五寸的的笔。
傅倾觞惯用的墨颠。
李修缘并非是落井下石,而是在救李云山的命。
傅倾觞并不会用这杆笔削去他的脑袋,亦或是当真取他性命。
因为在结识李修缘后,墨颠已从兵器恢复到了它最本真的用途。
笔本就应当用来写字。
香车衬朱轮,宝马挂金鞍。珍奇如墨颠,更应当配上一手绝世好字。
傅倾觞不再搭理李云山,他开始对付一件更为要紧的事。
一件旁人以为他永远不会做的事。
傅倾觞扬手于桌面铺开黄纸数张,毫尖蘸上饱墨,蹙眉敛目,屏息凝神,悬腕轻抖间,已是一通行云流水似的胡涂乱抹。
若是在青岩逢人便说傅倾觞精通符术,定会被押去药圣面前请他老人家治病。
可傅倾觞于画符一道,确实有些天赐的专长。
他的字打小儿便被叫做鬼画符。
这便是李修缘时常褒赞的天生灵根。
情人眼里出西施,仇家眼里出白痴。
李修缘笑得嘴角都要挂上耳根子后头,而李云山已是看得目瞪口呆。
真人不露相,露相真吓人。
傅倾觞究竟写了些什么,或许要等李云山做了鬼才能勉强分辨出来。
可他一心只想变回肥羊。至于李修缘究竟要用什么法子,他既不知道,也不大计较。
李云山是一个相当容易交付信任的人,这样的人总是很讨人喜欢。
因为他们很好骗。
假如李云山看得再仔细一点,便会发现傅倾觞在每一张符纸上写的都是一模一样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