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渊无言以对,而高珩更以为他理亏,发泄一次过后便抽离了他的身体,把他按在水池边摆成趴跪的姿势,埋首在他肩颈间。阳渊喘着气,心中万分悲凉而抑郁:这样近的距离,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亲近,现下却连吻一吻他都不得。“你怎么就不肯听我好好说几句话,非要认为我作甚都是骗你啊”阳渊几近无可奈何地抱怨道,高珩懒得理他,抓起他头发叫他就着朦胧月色看周遭景物,盛夏天气,到了夜里,风也是凉的:“我作甚要一再听你哄骗我?我算是明白了,我从不该对你有过期望,你我本该是宿敌,终有一日该刀兵相向,不若现下就了结了。”他冷冷道,“阳渊,你看这月黑风高、寒塘树影,是不是个埋骨沉尸的好地方?”阳渊浑身僵硬,身后的高珩与他赤裸相对、肌肤相贴,却那样直白地表露着他的杀意。来不及等他说话他的头便被高珩按入了水里,不比之前十几次那样点到即止,这一次,高珩是真的想把他活活淹死。他居然要死在这样一个水塘,死在高珩的手里。眼耳鼻口间俱是冰凉的水,无尽的讽刺与畏惧令他浑身颤栗。他想起少年时高行的笑容,又想起卫映安静地靠在他怀里的样子,那样美好而令人流连,他的家人,他所爱的人,是迎风时要抓住的火炬。他最终还是没有被溺死。发觉他没有动静后高珩忽然把他拉了起来,疯了一样按压着他的胸口,教他吐出水。神智再度清明,他看着高珩来不及收回庆幸的神情,勉力笑了笑想安慰他,高珩却别过脸不肯看他,夜风中,竟是低低呜咽起来。“是你要杀我啊。”阳渊说,回笼的神智让他意识到了方才生死一线的恐惧,却又庆幸高珩终究还是狠不下心,他伸出手,如愿以偿地抚摸着高珩胸前的伤痕,高珩一手拨开他的手,极力抑制自己声音中的哭腔,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怨愤恨恨道,“我一定会杀了你至少会废了你让你再也不能惹是生非,也莫教你哄得阿映为你神魂颠倒。”“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阳渊苦笑,“这么快就追上来,你应当问过守卫和仆从情形吧?喝了那药,一开始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我神智清醒后,阿映就带我到了这里。”“是阿映忤逆我啊”高珩了然,厉声问道,“那又是谁让他学会忤逆我的?”他神色那样可怖狰狞,可知晓他不会真的对他下杀手,阳渊便像是终于有了依仗,终于有恃无恐:“不是我教会他忤逆,是阿映从来不是一个听话的、乖顺的人。你喜欢他听话的样子,而他诚心敬慕你,才甘愿在你面前展露出你喜欢的样子------他爱你如骨血魂灵,连性命都可以交付,你连他的爱也怀疑吗?”“我何尝不爱他逾过性命?可他现在心里只有你!”高珩的声音几可称为怨毒,“纵然他对我有不满,可他心中还有北齐家国,不是你蛊惑,他怎么会做出这样叛国叛家的事?”“那你知晓北齐君臣如何对他的吗?”阳渊亦提高了音量,“高桓是多荒唐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我在邺城待了三天,听到的传闻便不堪入耳,那一月间高桓私下做过什么,你比我更能想见!他从小被你捧在掌心,长大了又志得意满,现在还不疯不癫的,已经是万幸了。”察觉到高珩稍稍冷静了些,阳渊也放缓了语气,低低道:“他早明白了,他所依附与效忠的‘北齐’,其实只有他舅舅,他舅舅死了,能填上这个空缺的便是他另一个舅舅。他恨高桓害死了你,恨高桓折磨他,当他知晓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能帮他复仇的人,这个人还恰好也是他亲人时怎会不竭力抓住这根浮木?而我,我也是真以为你死了”“我不相信。”高珩摇摇头,声音中有着难以抑制的颤音。似乎是前功尽弃,阳渊却并未觉得气馁:高珩会去查证的,他多说反而适得其反。他勉力坐正,教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不信便不信罢,现下我不同你说纠葛情事,同你说江山事-------你若是被我算计,那是棋差一招。成王败寇,又有何怨言呢?”许是刺激,高珩短促冷笑,亦摆正了身形:“那你说说看。”阳渊湿透的衣衫紧紧贴附在身体上,浑身上下疼痛不已,心中却知晓他现在不撑起精神,高珩便更会看轻他:“尉迟肃此人,一将之才有余,万乘之才不足,一心只想着在北周半壁江山里做个权臣,保全眼前的荣华富贵。你助他杀了我,他可能的确会信守承诺、割还晋州,可你便是挟此势弑君登极,北齐中人仍会对你百般攻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