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濯自正厅到大门,几十步的距离,却想了无数事,难免看起来脸色平静。如今大家都算是不装了,李南淮以前装老实,现在也开始露出了爪牙,逐渐对谢熠秋身边的人动手了。而谢熠秋也明确表明了他留着李南淮的目的是想通过李南淮制衡裴钱。
两人之间已是仇敌,却始终带着联系。顾濯心里不安,按照他的想法,李南淮本应该逃往青甘附近称王,随后攻回帝京。但实际上,李南淮还是未能摆脱帝京的束缚。
系统已经许久未出现,而自己似乎太磨蹭了些。
顾濯掀起轿帘,只见阴云覆盖着整个帝京,不时听闻几声闷雷。
误之撇撇嘴,道:“近日天气不好,眼看着又要下雨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顾濯撂下帘子,“怕不是天象诡谲,是有事情要发生。”
“玄师是觉得天象有异?世子殿下是跟您说了什么吗?”
“没说什么。”顾濯沉了口气,道:“去闻府。”
若是按照如今的情势发展,李南淮一昧针对谢熠秋的人,而谢熠秋又为了制衡裴钱一昧默不作声,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李南淮没了对手,重得谢熠秋信任,或许旧情复萌。又或许两人早已没有了感情,谢熠秋心思深沉,手段狠辣,若是利用完了李南淮,下一步就是除掉他。
闻府门前好几个小厮守卫着,一见到门前停下了辆马车,急忙抄起了家伙。误之刚掀起车轿门帘,便见他们个个凶神恶煞,便急忙跳下车。
“大胆!这可是……”还未继续说,便被顾濯制止了。
小厮见了人,脸上露出不知是震惊还是慌乱的神情,道:“我们大人不见人,不管是谁,今日都不能踏进闻府大门半步!”
“那便请通传首辅大人,说本玄师带着他想要的东西来了。”
门口的小厮相互看了一眼,转身进去了。不一会儿,便见那小厮恭敬地出来,道:“顾玄师,首辅大人请您进去。”
顾濯被引着去了偏厅,闻律像是刚起身,面色不太好看,但见了顾濯,还是客气地让人坐下了。
“顾玄师从未踏足过寒舍,我还以为是门口的小厮不长眼睛,认错了人。”
顾濯接过茶水,“首辅大人以为是谁呢?”
闻律顿时哽住,顾濯细微打量了一下他,道:“首辅大人看起来没休息好,想必传闻不假,你府上怕是摊上了事情。”
闻律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那北镇抚司查案怎么就查到了我的头上。那宁府的家眷可是一直住在我夫人那里,我每天忙于朝政,内阁中的事都处理不完,又怎么顾得上家里的事?他们如此行事,难不成是觉得那女尸是宁夫人?”
“李南淮一贯如此作风,想必首辅大人是知道了他的厉害。”
闻律冷冷一笑,气得吹着胡子。“我可算是知道了,他日夜派人来探查,那北镇抚司的人好像是闲得慌一样,我一出门便能遇上。堂堂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与地痞流氓有什么差别?”
原来李南淮在闻律的眼中已经成了地痞流氓,这倒引得顾濯不自觉发笑。他喝了口茶,“自上次陛下处置了杨贞之流,北镇抚司在帝京已是声名狼藉,本以为被李南淮接管之后,再重置新人会好一些,没想到竟叫首辅大人首先吃了他们一记,受了委屈。”
“他自己就是流氓,难不成还真能正得了北镇抚司的风气?”
“但他终究是陛下委任的。”
闻律抬眼看了他一眼,“我怎么记得这其中还有顾玄师你的一份功劳?若不是你推举,陛下怎会指他为镇抚使?”
顾濯轻笑,“首辅大人与我喝茶相聚,必是没有低看了我。你我都是一样的,收的是朝廷的月银,吃的是朝廷的官粮,自然是要为朝廷办事。至于朝廷想的是什么,我们不能揣测圣意,只管办事即可。”
“表面是这么说,可朝廷的意思当真要罪臣重新掌权吗?”闻律半信半疑。
“首辅大人近日待在家中不敢出门,到底是畏惧他李南淮,还是畏惧自己的声誉被他毁了?”
闻律哼声,“区区一个李南淮尚且不足以畏惧。”
“首辅大人身居高位,自然也知道‘高处不胜寒’,朝廷给他高官,自然是想让他能自己从高处摔下,身败名裂,总比让他一辈子待在下面安稳活着要痛快。”
闻律随即一怔,连神情也瞬时转变了。他一笑,“顾玄师说这话,我可就不懂了。陛下既然给了他官职,自然是看重他,你我怎么能妄议,觉得朝廷是在打压他?”
顾濯看着他半斤八两的演技,只觉可笑。这闻律就差直接说他想弄死李南淮了,何必又演了这么一套纯良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