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竹叶青只能自认倒霉,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无法做到立刻就医,不能及时注射抗毒血清的后果可想而知。死过一次的人了,发生什么都可以接受,这条命已经是天赐厚爱了。他现在倒是庆幸自己没有把重生的秘密暴露出来,否则,施天辰又要面对一次许珮的死亡了。抬起头,和对方的目光对上,这一秒仿佛被无限拉长,风在吹,河滩在呜咽,他的心一下一下的跳动着,就像所有煽情戏的开头,就在白湛几乎以为对方要埋头为自己吸血啐毒时,施天辰的手果断伸进了他的裤子口袋。然后掏出一只手机。打电话?给120吗?在白湛的注视下,施天辰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一个电话。他面向远方的河滩,夕阳的霞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的语气笃定不容犹疑:“我现在谷口水镇北,调取距离我最近的直升飞机来,别问原因,现在,马上!”四周很静,风把他的声音扩散到每一个角落。所有的人,包括那五十几号群演全都惊呆了,一个电话就能调用直升飞机的人,为什么会和我们站在一起?据说还是只有两场戏的配角……导演和副导演也面面相觑,只有剧务机灵,这时已经打开手机,不惜花费自己包月套餐外的5g流量来查询施姓艺人的来头……时间再一次被拉长,白湛企图打破这令人尴尬的寂静:“咳,其实不用……”施天辰在他面前蹲下,目中万般柔情涌动:“别怕,我家的飞机十五分钟内就能赶到。我送你去医院。”干什么还特地强调你家的——!?白湛抓狂。现场再度陷入迷之沉默。十五分钟后,施天辰迎着夕阳将白湛抱上“他家”的飞机,蛇到底有毒没毒白湛不确定,但是有一点他能笃定,今天以后,关于他俩的传闻,又将添上新的一笔!不给自己加戏就不舒服的前影帝遇到真不搞事就不舒服斯基,其结果就是恨不得自己应该在床底,不应该在这里。在专业医生确认过白湛没有中毒的结果后,施天辰还是不肯罢休,“没毒?您确定??听说说一条细长的恶毒的青色的蛇,那不是竹叶青吗?剧毒啊!”专业医生的权威受到质疑,即使对方是拥有私家飞机的施总也不行,他毫不留情的解释道:“施先生,青色的蛇有很多种,不是所有青绿色的蛇都是竹叶青,也有可能是乌梢蛇——”施天辰亟不可待:“那这里怎么都紫了?什么伤口会把这弄成紫色?肯定是中毒了啊——”“施先生,这里明显是外伤挤压所致,而且距离咬伤还有一定距离,也就是说——”这回不等医生说完,白湛拉拉施天辰的裤腿,小声接道:“是你攥的,你刚才攥着我脚腕时太用力了,比蛇咬的那口还疼……”入戏既然只是外伤,敬业又勤奋的白湛不可能继续留在医院了,他恨不得当夜就赶回去,私家飞机什么的果断不能用了,他坐汽车就好。但是施天辰不答应,他觉得只要受伤就应该乖乖养着,舟车劳顿不利于伤口恢复,伤口感染发炎怎么办?“那你的戏呢?那天的戏没拍完,让那么多人等你一个?”白湛急道,要知道动用大型群演那都是提前计划好的,那些人留在剧组一天,工资和伙食费就要多算一天,因为自己一点伤口就无端浪费剧组那么多预算,不合适。施天辰道:“我都请过假了,你就安心养伤吧。”“请假?”白湛看着他:“导演能批?”“当然。”不但批了,态度还好得很呢!“我让他们把多出来的费用报给我,再额外增加10的预算。”……既然施大少砸钱了,那白湛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再次返回剧组已经是一周之后了,白湛被蛇咬的伤口已经长出白色的嫩肉,即便如此,施天辰还是不放心,每天都要察看他的伤口,督促他换药,虽说他是好心,但是那个眼神,不像在看伤口的恢复情况,更像在看锅里的肉炖好了没有。但是这次回去没见到闻远,据说是美国那边有事,临时告假。白湛感到有些惋惜,原本还想和他继续交流一番的,不过大家都在同个圈里混,还会有机会再见面的。河滩厮杀的戏终于拍完,事实证明白湛先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自从施大少爷那天一个电话招来家用直升飞机后,大家对他俩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他们不再是先前的小透明,而是财神爷,谁敢冲撞财神爷?即使拍打戏也不行!于是闫关涛送的护身马甲没派上用场,白湛将衣物洗过后装回袋子里准备还给人家,刚把门打开,施天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晚上的,你去哪?”自从富豪人设暴露后,施天辰也不委屈自己住标间了,而是财大气粗的包下客栈最贵的一套房,住宿条件直接和主演比肩,现在他正四仰八叉的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白湛都怀疑这货在自己身上按雷达了,整个下午两人各忙各的谁也没有理谁,怎么自己屁股刚一离凳子就被叼住了呢?他举起手里的袋子:“去还东西。”“你到底有没有点自觉?”施天辰烦躁的换了个姿势,义正言辞的批评他:“你是我的经纪人,老往别人房里跑什么?”什么叫“老”往别人房里跑?他哪有?!白湛懒得跟他揪字眼,好气又好笑的答道:“我去替你还人情啊,总得说声谢谢把?这不就是我的工作吗?”他自己都没察觉,自从蛇咬事件后,他对施天辰的大少爷脾性宽容了很多,毕竟当时的焦急和慌张是情真意切的。施天辰彻底坐起身,拍拍旁边的位置:“你,坐这。”然后站起身,理了理头发:“我去还。”“你?”白湛觉得稀奇,“我和你一起吧?”施天辰已经接过他手上的纸袋,眼神凌厉:“不行。”白湛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就被施天辰叫停:“闭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人家是前辈,我会微笑,会有礼貌,不会绷着脸,也不会拿钱压人——这些我都知道,你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吻你!”白湛忙把嘴巴闭紧:“……”“嘁。”施天辰挑挑眉头,大步朝门口走去。在对方关门前的一瞬,白湛到底还是没忍住:“顺便打听一下明天的对手戏——”施天辰在门合拢的瞬间从背后对他比了个中指。房间终于重归平静,白湛把电视关上,陷入深深的自我反省,这是中年危机么?瞧瞧把人孩子逼成什么样子了?殊不知,他当演员时是和自己较劲,现在当了经纪人,自然就是和他的艺人较劲了,这个发展走向没毛病。…………狭小的房间里,两名男子静立对峙,似是吵架到了紧要关头,气氛像抻开的蛛网,其势可危。年轻的那个做渔家打扮,身量甚高,一身浅青色衣褂,未到及冠之年,头发在脑后高高的束成一条辫子,几缕碎发搭在额前,装扮简朴,却愈发凸显出他五官的精美。但是这张俊脸此刻的神情却可以称为剑拔弩张,他深深喘着气,一双星眸牢牢瞪视着面前的老者,如炸毛的公猫。老者也做渔人装束,但却破败得多,衣襟上缀了不少补丁,颜色也不那么清晰,是灰扑扑的暗色,他年轻时应该与那年轻人一般高,只是现在老了,背驼了,脖子也朝前勾着,虽然染上风霜,但他的眉目也是英俊的,他也在盛怒之中,但喘气时带着痰音,像是憋了一串咳嗽,他的脸颊因为激动而绷紧,他同样在注视着年轻人,只是眼神不够锋利。即使是安静的对视,两人之间也张力十足。房间只搭了一半,另一半空间堆满了各种拍摄器材,导演紧盯着监视屏,不断用手势指挥着摄像机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