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院子里响起孙夫人的嚎啕大哭以及孙夫子细心安抚和无声的哭泣。江宁看得十分不忍,叹了一声,朝着同自己招手的萧晟走去,站定在他身侧,有些自责的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她本意不过是想要给孙夫人治病,让她调理好身子,而不是让她们直面那些不可挽回的事情,虽然理智告诉她并没有错,但是情感却告诉她,方法有很多种,不急于这一刻。萧晟望着耷拉着脑袋,提不起精神的江宁,心底多少有些心疼,伸手拉住她的小手,捏了捏,见她低头才缓缓开口道:“宁儿不曾做错,若不是有你,孙夫子现在恐怕还缠绵病榻,孙夫人也不知自己身体竟这般糟糕,眼下一切都来得及,才避免了日后的悲剧。”“是……是么?”江宁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萧晟勾起一抹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坚定的点点头,回答道:“当然,你若不信,待会孙夫子定会携其夫人来向你道谢。”江宁倒是不必什么道谢,只是听到萧晟这番话,心里头也舒服多了,再看向孙夫子他们俩痛哭的样子也不觉得愧疚,只当他们在发泄积攒已久的情绪。一如江宁所想的那般,孙夫子夫妻二人确实是在发泄这一整个腊冬积攒的所有负面情绪,哭了许久许久,直到原本高悬在正中的日头都已渐渐西沉。孙夫子握紧孙夫人的手缓缓的走到他们两人面前,郑重的朝着江宁鞠了一躬。这一下倒是把江宁吓得不轻。“孙夫子,这使不得。”孙夫子慢慢抬头,看着她眼底满是感激,声音沙哑的说道:“江大夫,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夫妻二人的性命怕是命不久矣,现在你救了我又救了我夫人,真的,谢谢。”“孙夫子,您言重了。”江宁连连摆手,“您是萧晟的恩师,他又是我相公,四舍五入咱们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这样实在是太客气了。”“是啊,夫子,宁儿说的不错,您和师娘着实不必这般客气,都是一家人。”江宁夫妻二人的言语着实是温暖了孙夫子二人,只见他们脸上满是泪痕却情不自禁的展露出笑容。“是,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行四人再次回到屋内。江宁再次给孙夫人把过脉,仔仔细细的问了这段时间她身上所有的变化后定下了一剂温和的处方。“这方子正是针对孙夫人现下的情况,先喝半月左右,到时我和萧晟再过来复诊一次,想来不出三个月身体就可以调理好。”此话一出,孙夫人和孙夫子二人相视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轻松的笑意。“江大夫,真的感谢你。”“夫人,您一口一个江大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当真是大夫呢?”江宁见她又是一通感谢赶紧截断了她的话又让她换个称呼好了,省的一直听着有些奇怪。孙夫人也觉得叫江大夫有些疏离,思索片刻后才试探性的看着她问道:“那我叫你宁丫头,可好?”“好,只要不是江大夫就成。”江宁是一口应下,全然没有半点不舒坦,这反倒是让孙夫人越发的开怀,连带着就是孙夫子也这般唤她。四人热热闹闹的说了好些话之后,萧晟和江宁各自嘱咐了一番,这才趁着日头还未彻底落山急急的赶到的城门外赶上了牛车。半个时辰后。两人齐齐下车,付了铜板后便推着的轮椅晟朝着家里的方向缓缓走去。暮光将云朵浸染成彩霞,红彤彤的一片,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相互交织。“从夫子家处出来你便一直沉默,可是在想什么?”萧晟忽然出声,温和的声音宛如山里一年四季都温热的泉水一般,令人舒适。江宁脚下的动作并未停顿,推着轮椅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了数十步后才缓缓开口:“萧晟,你说孙夫子他们俩应该是期待有个孩子的,对吗?”萧晟身子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一抹惋惜,叹了一声说道:“自我认识孙夫子以来便知晓他最是喜欢孩子,平日里见到书院里其他夫子带来的孩子都会温柔以待,曾经也有人说过想要孩子就生一个,孙夫子总是笑笑摆手没有说话。”“你的意思是说,他喜欢孩子却又不想有孩子?”江宁奇怪的问道,只觉得这句话自相矛盾。萧晟失笑的摇摇头回答:“非也,曾经有一回我见到孙夫子醉酒赏月,那时的他告诉我,他这半辈子读书,本以为步步高升,光宗耀祖却不曾想最后竟落得沦落到教人读书的下场,原以为一辈子也就庸庸碌碌,不会娶妻也不会有子嗣,却不曾想在青城短短几年竟遇到了师娘,他感恩上天待他不薄却从不奢求还能有个孩子,只是造化弄人,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现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