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的忘了干净,”青阳见我心只往一处偏,只能跳几步躲着蚀骨的黑雾,“你飞升此界很可能是戴之霖的手笔,你忘了也没关系,戴之霖这种手段有限,对你其实没有影响。至于戴之霖他自己……他和你合道之后就再没做过和尚,飞升也是以杀正道。为了把你揪出来,他还顶着你‘芳心魔尊’的名号把下界搅出了一番乱相,最惨的就是光明寺,以为自家佛子被你劫持了,喊打喊杀小两百年,才发现闹事儿的是自家佛子,呵……”青阳忍黑雾似到极限。见他一副想要一了百了欺师灭祖的样子,我拉着阿玉的手,低声哄劝了几句,好歹又把他哄回了黑眼。青阳这才继续讲正事儿:“在下界,‘芳心魔尊’到底是谁,有几十年众人心里都是乱的。那段时间你办事也用‘芳心魔尊’、洛河师姐办事也用‘芳心魔尊’,加上戴之霖这个西贝货,‘芳心魔尊’的名字一出,都能止小儿夜啼。当然,凡间叫你不是‘芳心魔尊’,叫‘红衣鬼’。”我觉得青阳尊师重道实在不走寻常路,随口问:“你就因为戴氏用了我名号才和他不对付?”“感知你命数断绝后……”青阳声音沉了沉,“我也不知道你是死了,还是飞升了不想给人知道。我飞升上界找你,谁知戴氏知你有虞,却下去了。这百年间……不提也罢。师尊你且猜猜,他飞升此界,用的是谁的名号?”我拉着阿玉的手又紧些。若是青阳发脾气和阿玉一个模式,我们定已没进灭顶的黑泥里了。感受着手心契约的温暖,我假意玩笑:“青阳莫不是,把他认成我了吧?”小童冷笑:“他用了‘芳心’的名字,魔宫也和你在下界建的那座毫无二致。宫室里他自己的塑像画卷一个没有,能看见的全是你和你那身红衣裳……我为戴之霖扮了挺长时间孝子贤孙,才知道你这个没出息的师父竟然是真的死在下面了。”我活生生地眨了眨眼。这一出大戏,他之前未同我讲,我消化了消化,还未感慨,青阳又道:“戴之霖善傀儡术,他人在下界,此处的眼线也不少。你早些往天界走,我留在这里就能牵制住局面了。”青阳一番话情真意切,逻辑严明,若是扩一扩写成文章,指不定还能惹我几行热泪……才怪呢。“我为何要逃?”我向来不喜欢无用的冲突,可也不至于事事要逃。戴之霖左不过一桩情债,就算是我为新欢弃了他,他拿他的木鱼砸我两下,我忍忍疼,也就过去了。我这样想,青阳一脸惊诧不说,时常像个雕像的阿玉竟然站出来,做了我的主:“你带他去天界,我留下。”我徒弟和我道侣默契对视,我拿着小树枝,不知道为何瞬息内我就成了我道侣往我徒儿手里交的一项货物。我一阵头疼,往事又戳了我几下,带着旧日风霜的话从我嘴里闯了出去:“傅阳你有长进,都要来做我的主了吗?”小童脸色变了几变,我以为他要啐口血沫子继续骂我,谁知他只是抬了眼望过来:“你不会以为,戴之霖在上界用你名号行走是因为思念你爱慕你吧?”“不是吗?”我未答话,青阳继续说:“戴之霖同时用欢喜佛和芳心魔尊的名号行走,做淫僧时结善缘,装成你时惹麻烦,城中白璧才不是城主用来找心上人的,路上那些等着拿你领赏的人说的话你也信?我飞升上界之日,‘芳心魔尊’就被此界通缉。这几百年我能做得,也不过是在各方四处寻不到‘芳心魔尊’时,好歹让势大的几家不至于见了长得像你的人就杀。”戴之霖这一手借刀杀人,似乎的确出了情人吃醋的范围。青阳怕我不信,直说:“你自己想想,若是你,坎坎坷坷活了九世,好不容易盼到头了,来个人搅了局不说,他勾了你的心,自己却跑掉。你成不了佛,又破不开情障,这时候你再遇到那个人,你心里是爱更多,还是恨更多?”“这话说得没错,”我认了,“可……”青阳见我仍不从他,眼看向了阿玉。小儿的笑容本应灿然让人见之可亲,青阳一笑,我只想把阿玉护在怀里跑。青阳看着阿玉,话仍是对着我:“就算他爱你要死要活不在意这些,你身边这人怎么解释?您这道侣显然是在虚渊时就结识了,你对戴之霖的情啊爱啊本就是假的,他要是当了真,你不是更惨?”这话无头无尾,听得我一阵头痛。我揉了揉额头,只想把“虚渊”两个字远远抛走。我欲呵斥我这不肖徒,话未出口,阿玉把我手握得更紧,开口:“我和青沐不是在虚渊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