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沐不必自谦,我做到是能做到,轻松却谈不上,”戴之霖推开我一招,“你说过,这星幕一日不落,你就喜爱灵韵一天,我觉得看你亲自解开它,显得你更喜欢我一些。”回想了一下我给他改的回忆,我应道:“过去是我痴缠,道友不至于抓着情爱往事不放吧?”“我就是抓着不放,你能怎么样呢?”这样说,他终于动了真格,招招紧逼,我格挡间渐渐吃力,面子只是勉力维持住。戴之霖这样捉弄了一会儿,手下越发凌厉,连面子都不再给我留,我步步后退,直退到了阿玉的身边,又把他也卷入了打斗。阿玉再出招时,戴之霖似乎倦了试探玩弄,一掌狠狠向阿玉探过去,我抽空阻了下来,一口血却终于熬不住地喷了出来。戴氏露出了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对着我轻问:“其实我也不要你多喜欢我,从你这个新道侣身上少分一些就好了,我对灵韵没什么恶意,只要你同意,大家都在一处,不也是个不错的打算吗?”戴之霖轻轻地笑了一声:“之前怪我不珍惜,再给我个机会好吗?”他脑子里明明是我编纂的记忆,看进他眼里,有什么东西却仿佛被勾起来了,仿佛我何时也同他漫谈风月;看他同旁人在一起,也曾紧了心绪,怒上眉梢。那零星的情感勾出一点疼,他欢喜禅用得也大方,这么明晃晃地勾我,我一时言语都无力了。他轻轻拨开了我的鞭子,看我一眼,又朝阿玉看:“若阿沐不介意,我想灵韵也会答应吧?”我移目看阿玉,他看了看我,眼垂下去,又抬起来:“可。”这两人的目光全落在我身上,争抢着把齐人之福送到我手上,若我不接,似乎太不领情了。我看着戴之霖,极认真地表态:“我介意。”见他微微错愕,我捏紧了鞭柄,重申道:“不喜欢人轻松,喜欢人才艰难,试着去爱一个人已经太累了,要我再把一颗心分开,我做不来。”虽然这点不能如他以,但是为了找回些成算,戴之霖此行的目的倒是真的不会落空了。我抬手收回了星幕,转眼看阿玉:“人心不是靠星幕算的,玉郎。能说喜欢,本来就是喜欢的。”此时到底谁是佛子,对我来说其实没那么重要了,我早该想通,若是我执着于执念,又何必做一层星幕遮掩呢?往事到底太沉重,我必须给自己找个借口放下罢了。我复又看向戴之霖,朗声道:“不同道友玩笑了,我们继续打吧。”大约到了某一个临界点,我和人打架就没怎么再费过心力。我不得不承认,经年未逢敌手,我着实有些骄傲,此时遇到旗鼓相当的戴氏,与其的较量就有些艰难了,在我收星幕为己用之后,戴氏的黑甲也终于上阵了,他一面缠着阿玉,一面又留了一些给自己做盾牌,在刚刚放血的时候,我就已经解了阿玉为我替命那一重誓心契。既然这样规规矩矩递招打不过,那索性彻底以命相搏。孤注一掷才是我一惯的打法。破开几重黑甲,我以鞭为剑,一力向戴之霖心口刺去,只求破开几重他护身的壁障之后,能打到他重伤。我凝神让视线穿过他放出怪形的尘雾,压着全部的力气要破障,却没感受到破开他保护的阻隘感。我再望去,那些气势磅礴的保护竟然皆是幻像,我眼前只一个人,他素衣立在那里,在对我笑。鞭梢沾到他衣襟的时候,将要毫无阻力地刺下去,感受到鞭梢舔上他皮肉,眼见要溅起血肉成花,我生生卸了力道,回抽鞭柄时纹路磨过虎口,饶是我皮糙肉厚,也被反冲的力道震出了些内伤。我这般狼狈收力,戴氏仍待了伤,他勉力压了压心口,再不管自己,只往我身边走了几步,伸出一只手,温言道:“若只是把命给你,我也做得到。”见我没有借他的力起身,戴之霖轻轻地皱了皱眉,看到食指肚腹处刚刚溅上的血点,笑又重新绽起来,往袍袖间擦拭干净,又重伸出手来。我看他一眼,又回头看阿玉,他被黑甲阻在远处,见我望向他,神色不明地点了点头。我现在有些后悔用鞭了,若是用剑,好歹有个支撑。“谢谢道友,”我忍着疼起来,觉得五脏移位六腑翻腾,骨头都差错了几根,却还是得客套,“我还好。”把血鞭融进了身体,我缓了缓神,到底明白自己这一招踏错,戴之霖现在犹有战力,我却因为一个心软把自己弄得半废。这样想,我倒没有什么悔意,方才那一击定然致命,我总感觉,这样夺了他性命,于我自己更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