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虞谣温声上前,坐到床边。席初与卫珂相互一揖,一股诡异的气氛已在房中漫开。
虞谣假作察觉不到这修罗场的存在,目光只看着白小侍,说了些皇帝慰问后宫的标准台词:“你安心歇息,若需要什么,就差人去凤鸣殿告诉朕。”
“陛下!”白小侍双手一并伸过来,紧紧攥住她的手,“席贵君……是席贵君推臣侍的!是席贵君……”
虞谣下意识地回首,与席初相视一望,转而又回过来,轻声问白小侍:“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可看清楚了?”
这般询问她只想走个过场,席初心下却一慌。短暂的温情顿时显得无比脆弱,他屏息望着虞谣:“陛下……”
和贵君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的神色,抓住机会即刻开口:“事情尚无定论,席贵君慌什么?”
话音未落,女皇的目光凌厉而至。
“你住口。”虞谣冷言冷语,卫珂心中忿忿,却也只得收声。
她转回脸,继续与白小侍道:“昨晚天色已黑,你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白小侍连连摇头,盯着虞谣,眼中惊惧不已,“臣侍摔下去前刚巧回了下头,原是想喊席贵君的……不料正看到他伸手推臣侍,臣侍看得一清二楚!跌下去时臣侍也看到席贵君立在那里,是他……是他!臣侍绝没看错!”
“不是我……”席初无声地看着虞谣的神色,深吸气,定住心神,“你我无冤无仇,我何必害你。”
“分明就是……”白小侍还要争辩,虞谣扬音:“好了。”
她的目光在二人间一荡,看得出白小侍所言不虚,至少不是有意栽赃。而席初的脸色已不大好,若她再追问下去,只怕他又要如惊弓之鸟一般谢罪,无形中会让自己处于弱势。
她暗自想了想,觉得或许真像席初所说,他本想拉白小侍一把,结果却一不小心把他推了下去?
虞谣缓了一息,神情温和地看着白小侍:“你遇此险情,朕必定会还你个公道。但席贵君在朕身边十年,朕不能只因你几句话就怪罪他。此事便交给素冠去查,查出结果朕一定秉公处置,好不好?”
白小侍薄唇翕动:“陛下不信臣侍?”
“朕信。”虞谣莞尔,“但查案是要看证据的,不能只凭朕信。你放心,素冠办事一贯妥帖,不会偏袒哪一个。你给朕一些时间,行么?”
白小侍踌躇再三,勉强点了点头:“臣侍听陛下的。”
虞谣舒气一哂:“好好歇息。”
白小侍又点点头,乖乖地自己拢了拢被子,虞谣站起身:“朕改日再来看你啊。”
白小侍轻声说:“恭送陛下。”
虞谣向席初递了个眼色,就向外走去。刚走出院门,背后响起卫珂的声音:“陛下!”
虞谣驻足,无心回头,卫珂愤然:“昨日臣侍气恼之下失手打了席贵君,陛下收了臣侍的宫权,臣侍不敢辩驳。但今日……席贵君确有嫌隙在身,便是尚未查明也当先行禁足,陛下如此一味偏袒,让六宫如何心安?”
虞谣听罢,悠悠转过身,打量起卫珂来。
她这才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很讨厌卫珂了。
她扬音笑了声:“你这是怪朕处事不公?好,朕可以公平。”
她缓步上前,近到与卫珂之间只余半步,美眸清清冷冷地睇视着他:“上次席玥打了你弟弟、席贵君打了你,朕罚他在凤鸣殿里跪了一夜,宫正司还记了杖责二十。如今这事你若非要论个公平……”她笑容嫣然,“那记账的杖责二十朕不提了,你也去凤鸣殿跪上一夜,咱们再论别的,如何?”
卫珂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她会这样说。惊吸了口凉气,不甘地争辩:“陛下已收了臣侍的宫权,还禁足了臣侍……”
“收了你的宫权是因为你不配执掌六宫,啧……禁足倒是个责罚。”她忖度一瞬,和和气气地又笑起来,“那朕愿意免了你的禁足,你可愿来凤鸣殿跪上一夜?”
“臣侍……”卫珂火气冲脑,一时真想说“臣侍愿意”。但在对上她眼中凌光的一刹,他终是清醒了。
若他真去,只会愈发触怒天威。况且事情若传出去,闹得六宫皆知,他就更加颜面扫地。
虞谣淡看着他神色的变化,心下轻笑,复又悠然启唇:“所以啊,朕只是禁你的足,是为你好。”
语毕垂眸:“谢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