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着,一边擦着嘴,咕咚把嘴里的马蹄糕咽下去,眨眨眼睛看着楚泽。楚泽知道她在等自己接话,从善如流地说:“我不感兴趣。”若兰:“不,你要问‘是什么事’。”“……好吧,”看在她真的很想说的份上,楚泽勉为其难地问。“是什么事情?”“关于你同桌的。这可是个大新闻,你自己知道就好啦,不要说给别人听。”若兰眯着眼睛笑起来,表情贼贼的。“他是个整容狗。虽然看起来像是青塔血统,实际上头发是染烫过的,脸也大整过——鼻子里面填了假体,额头打了玻尿酸……”“停停停,”楚泽做了个“s”的手势。“别人爱整不整,关我什么事?”“嘿嘿,我就知道你不是对这种肤浅的八卦感兴趣的人。(楚泽:我刚刚才说过我不感兴趣。)”若兰一边继续吧唧嘴一边说。“好吧,我来给你讲个真·大秘密——他是个哨兵对吧?你千万不要招惹他喔。”楚泽面无表情地点头:“我知道。”“我跟你说,”若兰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周围没有人,凑过去小声说。“我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他在跟人吵架。你猜跟他吵架的人是谁?——是赤塔的首席!黑暗哨兵塔那多斯哦!”楚泽这才真正惊讶地停下了脚步。五塔联盟由金白赤青黑五塔组成,其中金塔是联盟的政治经济中心,白塔是向导的象牙塔,青塔是和平区,黑塔是科技研究所,赤塔则是哨兵的斯巴达。能够得到“赤塔首席哨兵”与传说中的每个领域只能存在一名的哨兵王者“黑暗哨兵”这两个称号,那位塔那多斯,几乎可以被当做联盟所有哨兵的领袖。他那个疑似神经病的女装变态新同桌究竟是什么来头,不仅让哨兵王者亲自来送,还有胆量毫不客气地与他叫板?一想到要和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可怕角色共享一张课桌,楚泽忽然对自己未来一年的学习生涯深深地绝望起来。若兰倒是心宽得很,分享给他半块马蹄糕并安慰他“不用担心啦,现在向导保护制度很完善,一般情况下他肯定对你做不了什么”,一边蹦蹦跳跳地回了课室。课室里同学又多了几个,班主任也已经站在讲台上。若兰进门的时候光明正大地拎着那一袋这什么什么糕和那什么什么糕,被班主任逮了个正着,不痛不痒地斥责了两句:“若兰!又这么晚才买早餐,想上课的时候吃啊?你今年已经高三了,有没有点紧张感,不能早点来吗?”若兰缩了缩肩膀:“呀,我这不是带新同学去熟悉了一下学校嘛!我不会在上课的时候吃东西的啦。”班主任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再看看她背后的楚泽,勉为其难地相信了她这番话:“赶紧回座位上去,马上直播开学典礼了!开学典礼的时候也不许吃东西。”若兰嘟囔了一句“知道了”,一溜烟窜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了。楚泽也走进课室。走到自己座位边上的时候,他犹豫片刻,看看自己依然在呼呼大睡的同桌那一蓬金杂草似的头顶,蹑手蹑脚地坐下了。指针很快指向八点半,班里的同学已经到了个七七八八,吵吵嚷嚷地开始交作业——或者抄作业。楚泽作为插班生并没有这样的烦恼,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又开始例行自愈自己破损的精神图景。他的精神图景是一片草坡,坡上长满一簇簇会发光的小花朵。沿着草坡缓缓朝下走是水流温和的小河,河边铺着星星点点未融化的积雪,河流交互环绕,导师曾告诉他这条河流是一圈莫比乌斯环的形状。精神图景是一个向导心灵的地图,内涵与个性的象征,精神图景越恢弘广阔,就意味着向导的精神力量越强。他这样的精神图景——虽然应该是受创后的——格局太小气了,评预备三席向导绰绰有余,但是离他的学生证上的预备二席评价还是有所距离的。他走到河边蹲下,手慢慢伸进柔和发凉的水流中。四周寂静无声,听不到花开,听不到雪落,也听不到水流的声音。草坡象征辽阔的胸襟,河流象征无限的温柔,发光的花朵象征希望与理想,未融化的积雪象征高洁……和他的性格一点也不相像。他真想知道自己以前的精神图景是什么样的,为什么即使受了重创,依然能让导师给予他预备二席的评价。他叹了口气,将手从河水中抽出来,水从他手上滴落入河里,依然是沉默无声的。他刚准备离开自己的精神图景,却听见一声清晰的尖啸贴在耳边擦过。那样的声音即使细微,在大片的沉默中却也足够明显了。楚泽猛然回头,眼前却依然是温吞沉默的河流,仿佛那声脆鸣是他的错觉。他等了半晌,依然没能等到那声音再度响起,有些失落地垂下头去。就在那一刹那,更加嘹亮、更加凄厉的鸣响贴在他耳畔呼啸而过,震得他浑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