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陈寄北习惯性言简意赅。想想夏芍总说他不长嘴,他又蹙了下眉,加上一句,“附近的老乡挺热情,见我们东西多,用牛车捎了我们一程。”
然而他本就看着冷峻,这一蹙眉,夏母更局促了,“那、那就好。”
两人第一次见面,不像丈母娘见女婿,倒像领导下来视察。
夏芍有些无奈,挽了夏母的胳膊往里走,“妈你不用管他,他就这样,其实没那么难相处。”
住惯了六米半宽的房子,回关里乍见这四米宽的小屋还不大习惯。
进门右手边就是一铺炕,天热,炕上铺着凉席,炕尾放着行李,虽然旧,洗得却很干净。剩余的空间简单摆了个小桌,桌上连座钟都没有,只有一个闹表用来看时间。
夏母把女儿女婿迎进去,“你们吃饭了吗?没吃我给你们抓点地瓜干。”
家里粮食都是夏万光把着,别人谁都不敢动,能有地瓜干,还是这两年年景好了。
夏芍没让她张罗,“没事,我们带了吃的。”说着打开提包,从里面拿出大半袋宫廷酥,夏母和夏万光媳妇儿每人给了两块,“尝尝,。我们从东北带过来的。”
婆媳俩哪见过这么好的饼干,小心翼翼接过去,拿在手里半天没敢吃。
夏母想了想,又把饼干往回塞,“你们留着自己吃吧,上回万辉带回来那么些,我都吃够了。”
上回那就是最普通的桃酥,量也不多,怎么可能吃够了?
眼见夏万光媳妇儿一脸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同样推回来又不舍的样子,夏芍直接掰开一块,送到了夏母嘴边,“没事,我在厂里就是做这个的,不缺嘴。”
东西都送到嘴边了,夏母只得咬了一口,立即就被那入口即化的香甜镇住了。
她珍惜地将那半块吃完,“你在厂里就是做这个的?”
“嗯。”夏芍又给她掰了一块,“没见我都胖了。”又招呼夏万光媳妇儿,“嫂子也吃。”
夏万光媳妇儿却只尝了一小块,“留着给你哥和大鹏。”
“没事,你们吃。”夏芍又给两人各拿了一块,“万辉和大鹏回来了我这还有。”没提夏万光。
只是陈寄北在,两人看着总有些放不开。夏芍见了,干脆问夏母:“家里有没有温水?我和寄北想洗洗,换身衣服。这一路坐车又坐船,我俩都快馊了。”
六月里越往南走越热,夏芍还吐过,是真觉得自己快馊了。
夏母一听赶忙道:“有,上午我刚晒了一盆,留着洗头。”
老家没有江城那么丰富的森林资源,烧火用的是草。夏日里天热,洗头洗澡都是在院子里晒水。
夏母刚要去拿,陈寄北已经迈开长腿出去了,“我来。”
夏母抢不过他,只好指了院子里一个大盆,“去小屋洗吧,小屋没人。”
陈寄北“嗯”一声,端着大盆去了小屋。
看到他忙前忙后,夏母忍不住拉了拉夏芍,“你把小陈带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这突然就来了,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夏万光媳妇儿更懵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是老李家宝生吗?怎么又变成小陈了?”
这个没主见的女人显然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也是,夏万光自己都不关心夏芍嫁给了谁,又怎么会告诉她。夏母怕传出去被人说闲话,更不会多说。
孩子刚上身,要不是那封电报,夏芍根本就没想回来。
但夏母看到她显然很高兴,现在也不好说那些扫兴,她去提包里拿了毛巾和香皂,“我去东北的时候李宝生已经结婚了,这事儿有点复杂,你让妈跟你说。”
拿着东西去了小屋,一关上门,她那脸立即沉了下来。
夏芍是真没想到,夏万光真能用这种方式诓她回来。
收到电报时的心慌,一路赶回来的急切,还有路上吃不好睡不好一闭上眼就想起夏母的担忧……在这一刻全化成了愤怒,让她连手里的毛巾都捏变了形。
陈寄北正在把大盆里的水往小盆里面倒,见状抱了抱她,“没事,人没事就是最好的消息。”
垂眸的时候,漆黑的眼底却闪过一丝冷色。
夏芍没注意,站在那深呼吸,再深呼吸,好半晌才勉强平复了一点怒意。
她放下东西,“先洗漱吧,他为了诓我回来,连电报钱都舍得花,打的肯定不是小主意。”
上回那封信没回,夏万光再没给她写过,生怕浪费了自己的邮票钱。几分钱的邮票他都不舍得,突然就舍得发电报了,他想从她这里得到的肯定比上回更多。
夏芍倒要看看,这个便宜大哥到底想干什么,真把她当那个懦弱好欺的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