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十二年春末,贾瑚回到阔别三年之久的京城。面对人去楼空的内城——其实也没那么空,只不过皇帝全家搬走了,满朝文武也跟着搬走了——不禁发出了以上疑问。
皇帝要迁都的事贾瑚若干年前就知道,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运气能有这么寸。皇帝上个月带人搬走的,他这个月就回来了,眼睁睁看着原来的京城变成了现在的陪都。
贾家宁、荣亲派八房都搬走了,留有十二房旁支在原籍。原来的府邸也有仆人看守,让贾瑚不至于无家可归。
“大爷回来了,大爷回来了!”贾瑚闻言不禁皱眉,对这个称呼有点接受不能。他好端端一个年方二九的少年,居然被人叫作大爷,他还不能不答应,真是没道理可讲。
贾瑚离家三年,府中下人见到他更恭敬了,丝毫不敢怠慢。毕竟他只是人不在,名字在京城可是响当当的,往回捎的东西也让人叹为观止,据说皇帝当众都不止表扬过他一回。
贾瑚大概算了算,发现时间线差不多要进入《红楼梦》的正文了,就把家里的管事叫了过来,问他这几年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这名管事自称名叫金彩,见到贾瑚有些紧张,刚开始还磕巴了两句。贾瑚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耳熟,略加思索便想起来了,他女儿鸳鸯在史太夫人身边当差。
后来贾赦看上鸳鸯,想要强纳为妾。鸳鸯抵死不从,又因史太夫人离不得她,方暂时逃过一劫。再后来史太夫人去世,鸳鸯自知难逃毒手,便悬梁自尽了。
想到贾赦干的那些糟心事,贾瑚忍不住叹了口气,吓得金彩胆战心惊,都不敢开口了。
“你接着说,刚刚说到哪里了?”贾瑚听到金彩的名字就开始走神,根本没注意他又说了些什么。
金彩告诉贾瑚,府里这三年发生的事情可不少。贾珠成了亲,来年参加乡试落了榜,之后就一病去了。好在李纨有了身孕,生了儿子贾兰,好歹是给贾珠留了后。
贾瑚听到这里恍然大悟,他之前就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叫他“大爷”,而不是“瑚大爷”,原来是不需要加上名字进行区分了。
金彩接着又说,元春因贤孝才德,选入宫作女史去了,现在东宫当差。
不是……
司徒煜都被废了,元春怎么还进宫了,贾瑚不禁感叹原著强大的惯性。
等等……
元春在哪,在东宫……
东宫有皇太子,也有皇长孙……
贾瑚的眉头蹙得更深了,觉得无论哪个都和元春不搭界。
见贾瑚的神色变化莫测,金彩又被吓住了,半晌不语。直到贾瑚颔首向他示意,方继续往下说道。
贾琏也到可以议亲的年纪了,王夫人想把自己的侄女王熙凤说给他。但是贾琏不肯,说是贾瑚都还没有成亲,他怎么能越过兄长去。贾赦也不想和王家当亲家,这件事基本上谈不拢了。
居然把自己拿出来当挡箭牌了,贾瑚气得很想敲敲贾琏的脑门。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贾琏这表现还成,起码是有自己的主见了,不会被叔叔婶母轻易牵着鼻子走。
贾瑚在金陵修整了一段时间,倒不是他有多累,而是带回来的东西太多。按照原来的流程,船队靠岸他的任务就能结束,可现在迁都了,工作量便增加了,又多了个额外的步骤。
出海远航的船只体型太过庞大,只能在海上跑,可没有江河能容纳得下他们。可船上的大量物资又要运回京城,就只得先卸货再重新装上小船,然后走大运河一路北上。
贾瑚在海上飘了整整三年,哪有耐心再坐小船,所以在船队出发的同时,他带人走陆路先行回京了。骑马的滋味比坐船好不了多少,贾瑚一边控马一边在心里嘀咕着,早晚要把火车给弄出来。
虽然不是同个时空,但因地理位置相同,贾瑚对现在的京城也是很有兴趣的。
一进城门,贾瑚就发现了京城与金陵的最大不同,那就是京城的地面大部分都是水泥路面,看起来十分地宽阔整洁。
要是元春再回家省亲,应该不用“黄土垫道,净水泼街”了。几乎是无意识地,之前看过的老电视剧的一个画面就冲进了贾瑚的脑子。
不过贾瑚很快就把这段抛开了,他觉得元春大概率是没有封妃的可能了。
风尘仆仆赶回京城,贾瑚要做的第一件事可不是回家,而是进宫向皇帝复命。这些年出海的船只来来回回,不说家常便饭,起码也没那么稀罕了。不像最开始那两回,无论出发还是归来,排面都是拉满了的。不过贾瑚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还是比较特殊的,第一时间就召见了他。
原因无他,贾瑚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前两日就送到了皇帝案前。皇帝看了龙心大悦,只恨不得贾瑚能长对翅膀出来,立马飞进宫。也是皇帝对贾瑚有些了解,知道他从来不打诳语。换成其他人,在信上写得如此天花乱坠,皇帝不仅不会期盼,还会认为是故弄噱头,媚上笼下。
今日不是大朝,皇帝在御书房召见的贾瑚,司徒堇也在一旁作陪。
进宫之后一路行来,贾瑚最大的感觉是窗户大了不少,又都安装上了玻璃窗,室内采光比起原来的皇宫不知好了多少倍,看来司徒堇不用再为自己的视力忧心忡忡了。
进入御书房,贾瑚先给皇帝请安。他能明显感受到,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用猜,那肯定是司徒堇,其他人哪敢这么直接地在皇帝的御书房盯着人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