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昼明轻“嗯”一声,漆黑的瞳仁中泛着幽幽冷光:“意料之中。”
“让他回来复命吧。那地方鱼龙混杂,不宜久留。”
那些人行事极为缜密,手段狠辣,想也不可能留下把柄。之所以派人去漕帮查探,也不过是报万分之一的奢望,姑且一试罢了。
这些年,他把当年可能寻到证据的地方几乎都探查了个遍,却始终一无所获,他便知道,要想有朝一日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恐怕比登天还难。
可即便再难,这条路,他也不得不走。
他面色平静,乔五却脸一垮,气馁道:“查了这么些年,一点儿有用的证据都没能找到。”
案卷在那些人手中,当年漕帮经手那批货的人一个不剩,那几个善摹善画的匠人也未能幸免于难,如今已找不出能够做人证的人了。
而中间经手的账簿、商船来往记录和客单,也都被藏匿的藏匿,被销毁的销毁,什么都寻不见。
自大人接手永清殿,便一直着人暗中查探。
可这六年里,从邺都到江南,再到西南边地,他们无一处不探查过,都无功而返。
这次,大人铤而走险,冒着被人觉察的风险让人潜入漕帮,想必也是有些着急的吧?
乔五转眸,目光落在祁昼明身上。
容貌昳丽而近乎妖异的男子支颐而坐,姿态懒散,看似悠闲。
可乔五心里却清楚,没有人比他更着急。
否则他不会拼了命地查案、与人厮杀,用短短三年时间便从殿中一个无名小卒爬到司殿的位置。
然,事与愿违。
不知何事,才能达成所愿。
乔五垂下头,神色黯然。
容因从外头进来时,乔五已替祁昼明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他这几日待在府里养病,身上穿的衣裳不再总像往日里那样一水儿玄色、靛色这样的深色,大多时候只是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
加之面色苍白,没什么血气,便显出一种病弱的美感。
容因看了总忍不住心软。
且这老男人心眼儿太多,知道自己眼下这副病弱的模样最适合卖惨,便总是用她从前从未见过的含着三分委屈的眼神,时不时偷看她一眼。
见她不理不睬,再低低地唤她一声,若还不理,便会一脸黯然地低下头去。
那副模样,仿佛她当真怎么了他似的。
容因几乎被他气笑。
若不是先前亲眼见过他杀人不眨眼的疯批模样,估计她都要把他当成什么羸弱无辜的小白花了。
现下已入七月,出了伏天,天儿一日比一日凉快起来。
今日外头天高云淡,惠风和畅,容因打算叫人搬张矮塌到外头石榴树下,一边纳凉一边读她前几段时间新得的话本子。
和钟灵认识了一个多月,她才知道,原来那个小丫头也是同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