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督的眼前开始泛起模糊,他的心里莫名其妙的升起一种无力感,就像是有人在揪扯着他的心脏。他想起了之前小濒之前端给他的那碗安神汤。小濒,你这是要做什么,背叛我吗?“我们陈家做的已经够多了。”陈千亦满含失望的吐出了最后一句话,人群里突然有几个人跪下哭了起来,那哭声带着悲切。“陈丞相是为我们而死的呀!”一个老妪的声音传到了周围人的耳朵里,他们彼此之间的表情全然变换不同,“陈丞相当年明明可以离开南国,可是他为了我们得罪国君,得罪王室,若不是我们,他又怎会……”“陈公子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们过,我们都知道的。”“当年是陈丞相救了我们一家,可如今我还活着,他们却已经不在了。”“陈公子以前为了救我们巴郡的百姓,不惜得罪国君,被罚鞭刑,我不信,不信他会不管我们。”“国师,你到底都隐瞒了些什么。”“闭嘴,不准你这样和国师说话。”……大堂里越来越乱,几乎刹那之间,这里的人已经选择好了自己所在的阵营,哭叫声、打斗声交杂在一起在这大堂里回荡。公仪督看着眼前吵在一起的众人,他想用自己的声音去喝止,可是没有人去听从他的命令,早已经不能使用的双腿像锁链一样把他禁锢在椅子上,那一刻他仿佛想起了自己曾经为了取悦国君,而把铁钉钉入陈千亦父亲脚踝的画面。公仪督急切地想从这些画面里爬出,他狰狞着表情大口喘着气,脖子处传来的窒息感让他不停地挣扎着,他的面前仿佛出现了数不尽的亡魂,他们张着血盆大口,急匆匆地朝着公仪督奔来,公仪督感觉自己下一刻就会被这些亡魂给撕咬成碎片。他急切的挣扎着,他从椅子上滑落了下来,满是狼狈的爬行着,他努力的朝着座位旁边的小门爬去,从小门冲进来的南国士兵没有看到在地上挣扎着的公仪督,他们急切地闯进大堂,企图把那些人全部剿灭。记忆开始重叠,公仪督仿佛看到了之前的自己,当年公仪家被满门抄斩时他就是这样趴在地上,被无情地踩踏着。后来灭陈家时,他成了站着拿刀的那个人,用尽手段爬到高位的公仪督早就忘记了何为廉耻,他想要的就只有权利。“我不会死的,我绝对不要这样死去。”公仪督小声的重复着,他的身体像是被碾压过一般的疼痛,无力地窒息感一点点吞噬着他的理智。小濒重新出现在公仪督的面前时,他的嘴角带上了似笑非笑的表情,难掩的喜悦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年轻人的脸上。陈千亦的兵赶来了这里,刀光剑影间,陈千亦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当年陈家被灭门的惨象。应该也是这个样子吧!绝望的样子。陈千亦站在大堂门口,看着大堂里的人,就像是看着一群蝼蚁一般,悲悯的眼神里夹杂着恨铁不成钢。陈千亦带着归顺于他的那群人走出来的时候,血腥的气味在空气中越发浓郁。国师的血还在那个叫小濒的人身上没有干去,枕上骨就站在他的旁边,看着他哭泣。枕上骨端详着国师的尸体,就像在看着一堆腐肉,“你终于大仇得报了。”小濒哭着跪在地上,之前被隐藏的所有感情都在这一刻被放大,被倾泻着,“可是阿爹,阿娘,阿姐他们却不会回来了。”枕上骨看着公仪督身上的血,没有快、感,也没有他想象之中的开心,“他收留了你这么多年,利用了你这么多年,应该没有想到过你们的相遇其实是我一手安排的。”“他歪曲了当年的事实,逃避属于他的责任,他还欺骗了这么多的人,他该死。”枕上骨扶起了小濒,替他拂去了脸上的泪痕,“小濒,我会让你回到国土的,就像陈千亦说的那样,南国不会再有了,但是他可以借助雍朝的力量来庇护你们,而我会把南羌夺走的土地重新归还,南国哪怕为郡,也不能少上那么一寸。”“我不想回去,殿下救我的时候我就说过,此生我只效忠于殿下,哪怕刀山火海,我都愿意为殿下走。”“小濒,听话,回到故乡去吧!为你的家人造坟,让他们可以魂归故里,再娶一位你喜欢的姑娘,好好活着,让你的阿爸、阿娘他们在天上不用再为你担心。”枕上骨说完之后,轻轻拍了拍小濒的肩膀,然后转身就要离开。“殿下。”小濒扑通跪倒在了地上,声音带着颤抖,“我会好好活着,我会的。”枕上骨扭头对着小濒轻轻一笑,再离开便是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