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秋页蹙眉看着满身冒着刺儿的她,“你非要如此说话吗?”“怎的?还想我为你们鼓掌吗!”柳芽低低地嗤笑道。“莫邪公主误会了,刚刚是我几乎摔倒,烨王好心扶了一把而已,绝非你想的那样——”“你闭嘴!”柳芽冷冷地打断益和郡主带着焦急冒出来的解(掩盖)释(实质)不屑道,“刚刚一副得意的嘴脸刺激我的,不就是你吗?我又不瞎,别暗地里做了那样的事之后,明面上还一副比贞节牌坊还贞洁的模样——”“——芽儿。”宇文秋页的声音徒然冷下来了。柳芽听着这一声警告,胸口破开的地方猛地钝痛起来,涌上喉咙的淬了毒似的字字句句,便卡住了,她咬咬牙倔强地迎上他的视线,不再气恼而是用事不关己的漠然道,“放手。”宇文秋页终是放开了紧握的手。她转身便走。莫铠禅担忧地追着她而去,莫秋彤却走近凉亭,在慕容钊警惕的目光中盯着益和郡主道,“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益和郡主只觉她一瞬不瞬看过来的视线像毒蛇蝎撕咬小猎物。“本公主比较有素养,骂人的时候不喜欢用‘贱蹄子’之类的字眼,不过若你喜欢,我也不介意这样称呼你。”“阮优依,封号‘益和’,受爵郡主。”一再受辱的益和郡主委屈地抿着唇道。“行了,我回家便会修书回国告诉心心念念的父皇母后,欺负姐姐的人叫这个名字的。”莫秋彤满意地看着益和郡主装扮得特别精致的脸庞,唰地变得惨白了。“六公主言重了,不过一场误会,何必将贵国的帝君与帝后也牵扯进来呢?”闻言,庆王忙从勋贵子弟中走出来劝道,益和郡主是镇国公的养女,此行回京是为镇国公料理后事顺便守孝(赚一拨好名声)的,他母后极是疼爱她,而她怎么也算是自己的表妹,闹了事不能不理。“真是好生有趣,之前那个辱骂我姐姐的,是一场误会,现在这个刺激我姐姐的,又是一场误会,是不是所有欺负我姐姐的事情,在你们看来,都是一场误会四字就可以揭过去的?南汉是认为我西漠的公主不如你们的世家小姐和异性郡主来得高贵吗?”莫秋彤好看的脸庞不满至极地皱了起来,“我父皇母后亦放在掌心上宠的公主,哪儿容许你们如此轻贱?!”“六公主先别生气,这儿谁都不敢轻贱了你或是莫邪公主,只是这件事当中确有误会。”慕容钊道,“正如益和郡主所言,刚才烨王与她的接触不过是不小心下的搀扶而已,名节于女子而言胜过性命,绝不是益和郡主故意不小心叫烨王搀扶的,莫邪公主心中落下的刺儿,待她气消了,烨王定会拨去的,六公主大可放心——”“嘁!”什么鬼不小心下的搀扶,她也看见宇文秋页亲向益和郡主好么!但刚才的争吵,柳芽也未曾直接地指出问题所在,所以她家姐姐气恼极了也在变相地维护那可恶的益和郡主的声誉吗?莫秋彤恶狠狠地瞪了瞪益和郡主和慕容钊,看向仍冷着一张脸默然不语的宇文秋页:“喜欢我姐姐的男子多着呢,一个个去挑也挑花眼儿的,哪有空闲为一个从前只会奴役她查案的王爷在心里落下刺,便是真的落下什么刺了,想帮我姐姐拨去的,能从这儿排到我们家门口好吗!”话毕,她一脸‘谁稀罕你呀’的表情走了。可走到门口时又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向益和郡主道,“你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这次我看在姐姐也未点破的面子上放过你,但若再有下次,我便叫你见识见识西漠的六公主任性起来时,究竟是怎么样的,你和那个辱骂我姐姐的女孩子都好好地感谢感谢我姐姐的仁慈吧!”挑拨离间柳芽坐在一座安静的亭子里,等莫铠禅去找迟迟没有跟上来的莫秋彤,周遭均是一簇簇被打理得绿油油的杜鹃,她不爽地揪着爬到朱红柱子的叶子,心里头那股子郁闷好像生了根般,不停地在她脑海里蹦蹦跶跶,就听一把熟悉的男声夹带浅浅的笑意道:“‘好痛’。”“……”刚一把揪下杜鹃叶的柳芽无语地抬眸,就见一袭绿灰色锦衣的季欢声从左斜方的拱门慢步而来,他手上还拎着一壶酒。“这是今年春鹃花酿的新酒,潭内小厮知我偏爱杜鹃特意送来品尝的,公主要试试吗?”季欢声将酒递给她。“这儿几时有人真的把我当成公主?”谁都往她跟前指手画脚的,柳芽自嘲地撇嘴,接过那酒便嗅得淡淡的甜味,一打开木塞柔和的酒味紧紧地缠住涌进鼻腔的甜味,浅尝一口入喉,如大地沐雨之后的清爽气息充斥齿颊,随即经久不散。“那公主呢?你有把自己当成公主吗?”南汉的检验也好,西漠的公主也罢,她一直以来好像都只在做着柳芽——也就是她自己。“人嘛,有时候也不是只能做大多数人认为是对的事,公主明明有任性的资本,若不开心的时候还体贴地为对方着想,收起那最能诛心的一句,那的确也太好欺负了。”季欢声笑道。“季公子是在挑拨离间吗——”柳芽突然抓住他的手,将他扯至身边的空位,在他猝不及防之际拽过他的衣领后,倾身过去亲上他的唇,只一下便松开了,然后抬首似笑非笑地看向从右边的拱门,与莫铠禅和莫秋彤同来的庆王他们惊讶的脸,“那拿了御赐的贞洁牌坊的益和郡主和宇文秋页刚刚也在做这样的事哦,可偷偷来,哪有光明正大好玩儿!”“你说是么?季公子。”柳芽起身刚走出凉亭没两步又回头朝懵逼了的季欢声歪头笑道,“回去之后,记得替我问候杰王,谢谢他的盛情邀请,可南汉的慈善,我一个西漠的公主,实在不适合掺和进去。”她带着莫秋彤和莫铠禅从左门走了。季欢声捡起掉落在地的木塞,往自己身上擦了擦灰尘后,封上柳芽临走前搁下的那壶酒,拎起便从容地踏出凉亭了,就在他也要从左门离开时,久久无声的院落响起庆王淡漠得似乎隐含警告的声音:“本王希望季公子明白这至始至终都只是‘一场误会’。”“益和郡主和烨王的事季某不清楚,但莫邪公主的的确确亲了我。”季欢声头也不回道。庆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内,只好吩咐,“阿笙,注意一下他们,别叫京中起了什么流言蜚语!”柳芽回到家刚想趁着困意睡上一觉,但柳四姑带着她的女儿薛锦绣来了,那也薛锦绣疲于奔波睡得熟,没被闹剧吵醒,但翌日知道这件事后,在洗尘宴时,曾暗戳戳地责怪她太把丫鬟当回事,不过她全当自己没有听出来就是了,这会儿柳四姑一开口便是掩饰不住的责怪:“芽芽,你去那什么桃花潭,怎的也不带上绣儿?她初来京城,还没转悠过呢!”柳四姑自幼便精养着薛锦绣,虽只是商贾却把女儿当成勋贵小姐似的,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知书识礼是挺知书识礼的,可不知什么大体,空有一身瞧不起人的娇气。“你们若想去,明日去便是,我今夜会派人知会慕容少主的。”柳芽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柳四姑差点被她的揣着明白装糊涂给气死了,“我们都是初来乍到,不知什么规矩,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不能得罪的,岂不是糟糕了,你是绣儿的表姐,得了空闲带六公主和摄政王世子去逛逛时,也带上锦绣不就好了,绣儿跟着你出去呀,四姑姑是放一百个心的!”“京城也没什么吓唬人的规矩,想平安地来回走动,只需拎着一个‘自知之明’即可。”闻言,薛锦绣的脸红了随即又黑了,连日来的种种不满终于达到巅峰了,控制不出自冲出口,“柳芽,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