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夜白移开视线,脑海中闪过某些画面,逐渐与那瞥了一眼的玉佩融合到一起。他无声捻着指腹,思绪流转,只犹疑几息,便鬼使神差地给出了答案。“我……”他薄唇轻启,“可以是。”恰巧清风席卷,荡下一阵花雨,沙沙作响。低沉的声音融入其间,再落到韶棠耳中,就仅剩下了“是”。她得到想要的答案,星眸拂过笑意,再次将玉佩递给他,表明来意:“娘亲让我来找你,她说我们……”“在那里!”倏地传来一声粗鲁大喝,打断了韶棠的话。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过头,待看清来人是谁后更是惊愕失色,失声道:“你们怎么在这!”骆夜白也跟着瞥了一眼来势汹汹的两个壮汉,又看向韶棠,低声问:“怎么回事?”韶棠急得手心都沁出了汗,但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丰乐镇上有一富商许老爷,老来得一子,赐名许贵礼,打出生便得万千宠爱,性子嚣张跋扈不说,还嗜酒好色、沉迷淫乐。前几日他听人说东街的“泽兰绣坊”藏了一位琼姿花貌的美娇娘,登时就起了龌龊心思,命府丁给韶棠送来一小盒珠宝,并轻飘飘放出话要纳她为妾。在丰乐镇几乎无人不知许贵礼妻妾成群,还有养着外室,即便韶棠没有婚约在身,也不愿意搅和进这趟浑水,直接回绝了来传话的人。但许家纨绔作威作福惯了,自然没有轻易善罢甘休,所以当晚韶棠回家时就瞄到自家宅子的墙角边猫着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再仔细一看,正是陈大和陈二。此兄弟二人长得凶神恶煞,拳脚功夫也不错,颇得那许贵礼的赏识,暗中帮着干了不少腌臜事。韶棠不敢出声,只悄悄绕到另一处,果不其然从他们的低声交谈中得知,许贵礼对于被回绝一事盛怒不已,当下就派了兄弟二人前来蹲点,要他们趁着夜黑风高将她敲晕掳走,到时他生米煮成熟饭,她便再无选择。许家财力雄厚,府中二老爷还是本地县丞,这些年来到衙门状告许贵礼的,要么是最后不了了之,要么就是有旁的人出来顶罪。韶棠心中愤懑,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将来临安城的计划提前,同邻居冬奶奶道别后就连夜收拾好了包袱细软离开了丰乐镇。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许贵礼竟贼心不死,派人前后脚追了过来。而就这片晌的功夫,那两人已冲到了跟前,撸着袖口,一副势在必得的凶狠模样。情急之下,韶棠顾不得其他,一把将骆夜白推进宅子,而后“嘭”地一声关上了宅门。外头那两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扯着嗓子大喊:“韶姑娘,许少爷的脾性你是知道的,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乖乖跟我们回去还能少吃些苦头。”另一个人也附和道:“还有那小白脸,少管闲事,赶紧把门给爷开了,不然打得你满地找牙!”韶棠气极,将宅门拉开一条小缝,攥着拳头忿忿道:“陈大陈二,临安城不同于丰乐镇,你们再不走我就报官了。”“报官?”那二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竟齐齐大笑起来。陈二假模假样地抖抖肩,“大哥,我好害怕啊。”陈大点头,提议道:“不如韶姑娘你出来,哥俩亲自陪你去啊。”韶棠气得小脸通红,恨不得出去将二人暴揍一顿,但她不敢。一旁沉默的骆夜白从三人的言语中理出了个大概,他冷肃着脸问:“你逃亲来的?许少爷?”韶棠闻言瞪大了眼,“当然不是,我有婚约在身,岂会答应给他做妾!”婚约?骆夜白顿了一下,再看着手里的玉佩,神情变得复杂,但屋外那二人却不合时宜地吵了起来。“韶姑娘,哥俩赶了一天路,耐心不多了。”“赶紧出来,别逼哥俩动手。”“你说你荣华富贵不享,跑来私会一个病恹恹的小白脸,不会是你娘去的时候把你的脑子也一并带走了吧。”“爷数三声,你再不出来,就踹门了啊。”……骆夜白脸上覆着一层阴云,将玉佩还给韶棠,又将她拉到了身后。察觉到他的意图,韶棠一下攥住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劝道:“你身子不好,别出去,他们不是好人,打起架来不分轻重的……你这有没有后门,我从那儿出去,或者,或者再想想别的办法。”身子不好?骆夜白抓住重点,拧眉想了片刻,视线扫过自己负伤的胳膊,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放心,我不跟他们打架。”他声音轻缓,在陈家兄弟行动前先一步拉开了宅门,走出几步又回头颔首道:“我跟他们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