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问该当如何——到本侯殿中,做我的人如何?” 这一句石破天惊,让一旁的虹菱霞飞双颊,却也让疏真目光一凝,半晌,她咬牙道:“君侯……你这是故意的吧?!” “何来此一说?” 面对朱闻无辜惊愕的笑颜,疏真心下怒意凛然,她心知肚明,对方刻意在人前为自己解围,宫中流言如飞,一夜便会闹得人尽皆知,此时此地,已无自己安稳过活的余地! 雪光映入她眼中,她低下头,咬住唇,瞬间,已然明白此事无回寰余地。 不再看他,只是径直吩咐虹菱道:“收拾东西吧,我们又要搬家了!” “如此不甘愿的模样吗……” 朱闻收了笑容,郑重道:“你在燕姬这里,也不过是忙于绣工,这般虚度岁月,真正是你想要的吗?” “虚度岁月……?!” 疏真简直要大笑出声,她抬起头,黑嗔嗔的眸望定了朱闻,欲要反驳,却终究没有开口。 朱闻……意气飞扬,少年天纵的你,可曾知晓,即使是虚度年华,也好过颠沛流离,如履薄冰…… 无声的叹息在她心间响起,清澈的黑眸,染上了别样的黯然,却是让朱闻会错了意,眉宇间隐见压抑的不悦—— 跟随在我身边,竟让你如此难受?! 破军 顺贤老夫人看着下首这一众垂头丧气的侍婢,竟是没有动怒,只是淡淡道:“下去吧!” 她一人独坐,枯对满室寂静,拔了头上银簪,看着镜中两鬓苍霜,轻叹了一声,“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天未明时,她便得到密禀,就近伺候瑗夫人茶食的侍女中,有一人已然被君侯下令放了出来,如今派人前去拿人,却遭遇君侯亲身斥退—— 此事果然与君侯脱不开干系! 她尖利的指甲在银簪面上掐了狠狠一个印记,将素梅花形弄得面目全非,“他如今长大成人,也有自己的主意了!” 她叹了一声,随即匆匆写就密函,唤人朝王城送去。 …… 接下来几日,宫里倒是异乎寻常的宁静,燕姬禁足,瑗夫人长卧养病,倒是各自安晏,波澜不起。 疏真手中捻了一根浅翠丝线,在麻布上绕了个盘龙结,但见绣图中峰峦叠嶂,池上天波浩渺,一眼望去青翠墨黑不一,简直如同一幅上好丹青一般。 朱闻坐在一旁懒洋洋地托腮看着,初春的日光照得满地光华,半边的金砖地面都映得沁暖,他半边身子侧坐在阴影里,看不清眉目神情,却是说不尽的舒畅写意。 “你已经把我的大小四季衣裳都缝补清爽了,重描的花样子也都用上了,再等你绣好这幅屏风,这满殿上下可就没什么活可以给你做了!” 他的声音清朗,如此调侃,却带着亲昵的暖意。 初春的风徐徐吹入,仍是微凉的,只是少了那种透入骨髓的寒,略微有些暖煦的味道了。 疏真默默拿过刀剪,只听喀嚓一声,线分九股,齐齐而落,整幅屏风终告完成。 正在朱闻以为她不会回答之时,只听她淡淡道:“我本身就是绣娘,做这些乃是份内之事。” “宫中这些绣娘,虽然不如你的手艺,但阖宫上下,却也不是少了你就穿不得绮罗衣裳……比起你的手艺,我更爱你的聪慧冷静。” 朱闻说着,从座中起身,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身边正缺参赞文书之才……你这般人物,陷在这一堆琐碎针线里,实在埋没。” 朱闻见她仍是一幅不为所动的模样,不由心中火起,大步上前,一把执了她的皓腕,“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就那么让你不快么?!” 他的面容贴得很近,目若点漆,黑瞳中的那一点犀利而危险,却带着别样的清俊魅惑,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卷入其中。 “当然不是。” 疏真的声音沉静淡然,半明半暗之间,朱闻觉得她每个字都敲打在自己心间—— “君侯的好意,我又岂会不知,只是和您走得太近,就意味着……” 她抬起头,毫不避讳地看入他眼中,一字一句道:“数不尽,避不开的麻烦。” 朱闻被她的答案惊得无话可说,竟呆住了。 疏真轻叹一声,收拾了绣架,转身欲走,却听身后低沉声音道:“在你心目中,本君就是那么昏聩无用?!” 疏真回过身来,斜靠门扉,阳光在她身侧拖出淡金斜影,那清瘦身影几乎要化为透明,带着孱弱的不真实感——